第三章 九尾狐

月眠趁着给客人递信息登记表的空档又悄摸摸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当壁花的谢必安。

谢先生已经在墙上挂了两天了，据范先生说是因为老板踹的时候用了法术，简而言之，不是谢先生不想下来，而是根本下不来……

幸好客人们都注意不到他，要不然他们婚介所就要上社会新闻了。

标题月眠都想到了，“婚介所为招揽生意不择手段，大搞人体艺术。”

思绪流转间，余光飘到楼梯口倚着墙一脸大爷样一小时内已经是第三次下来“视察”工作的阎如玉身上，阎如玉立刻板了脸:“看什么看，上班时间走神开小差，小心扣你工资！”

月眠很委屈，心道，明明是你总盯着我看我才看你的啊，但脸上可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乖乖收回目光，作出一副我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阎如玉见小东西如此乖觉，也不好意思再找麻烦，憋屈地上楼去了。

一个看起来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小姐姐突然满脸八卦地凑过来，月眠吓了一大跳，这个小姐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他没有注意到。

“哎，小弟弟，刚上去那个是你男朋友？”

“啊？”月眠被问得先是一愣，然后脸颊迅速爆红，慌乱地摆手解释道:“不是的，那个是我老板，我我我没有男朋友的！”

小姐姐也是一愣，她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容易害羞，瞬间玩心大起，不依不饶地追问:“没有男朋友，那有没有女朋友呀？”

月眠听完，脸红的快要滴血了，他嗫嚅着，声音低不可闻:“女朋友，也、也没有的。”

“哦——”小姐姐挤眉弄眼，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月眠的下巴，故意拖长音调:“那，你觉得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啊？”

月眠快哭了，他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事啊。

从前上学的时候，虽然也时常有学姐因为喜欢他这一款，所以对他母爱泛滥，但也没有一上来就这么、这么……

“我，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愿意？”小姐姐见月眠如避蛇蝎一样的表情，顿时变脸，柳眉倒竖，不满的眼神审视着月眠:“你为什么不愿意，难道我长的不好看？”

“不是，你，好看，好看的。”

月眠没骗人，这个小姐姐长得是真的好看的，柳眉凤目，琼鼻樱口，肤白胜雪，粉面桃腮，眼波流转之间风情万种，美得如梦似幻，但这种美和范无救那种超越性别的美又不同，美中带媚，诱惑天成。

可是，美是真的美，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是真的，月眠眨巴眨巴眼睛，无辜极了。

“你别骗我了，要是真的好看，你怎么一副这么嫌弃的样子啊，你是不是嫌弃我比你大？”小姐姐故意提高声音，非要月眠给出个说法，引得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月眠这次是真的要哭了，“我”了半天，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

这时，一只手忽然出现，轻轻一揽月眠纤细的腰身，顺势把人带到身后护着，阎如玉脸色不善，压低声音，语气森寒地警告:“九尾狐，你想死么？”

九尾狐脸上笑容玩味:“帝君放心，您的人我哪敢动。”

阎如玉也不知被哪个字眼取悦到了，脸色好了些，把月眠拉进怀里撸着毛，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老板好傲娇啊，不过，月眠偷眼看九尾狐，又是一个非人类……幸好，他们人类还没有奔放到这种程度。

哎，不得不说，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这才短短两天，他已经能坦然面对世界观被颠覆，身边活动的全是非人类这个事实了……

“自我介绍一下，涂山潇潇，为方便日后人间行走，您叫我涂潇就好。”

阎如玉微微颔首，这时，月眠突然举起手，一时不察的阎老板差点被戳到眼睛，瞬间暴躁:“你干什么？”

小家伙仰起头，弱弱地哼唧:“我有问题。”

阎如玉气绝，没好气地戳月眠的小脑袋瓜:“你当你是小学生哪，提问还先举手？昂？”

“我错了……”月眠脑袋被戳得晃来晃去，老板当他是不倒翁么，不对，就算是不倒翁这么戳也一定会坏掉的:“老板，你不要再戳我的头了，会、会变笨的！”

阎如玉嫌弃地冷哼一声:“本来也不聪明。”

话虽刻薄，不过之后阎如玉也是真的没再戳了。

涂潇:“……”莫非帝君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阎如玉表情也有点不自在，轻轻搡了一把月眠:“咳，你不是有问题么？”

“哦哦，对！”月眠丝毫没有察觉到尴尬的气氛，扒拉来阎如玉虚拦在他腰间的手，上前一步，眼睛亮亮地问涂潇:“你是不是妲己娘娘？”

涂潇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又来了，又来了，这个问题它又来了，到底什么时候这群文盲才能长长见识，没文化就要多读书啊，啊喂，隔壁竹子精书摊有售典藏版《山海经》，一个灵石一本，物美价廉，麻烦人手买上一本行不行啊，啊喂？

阎如玉亦痛心疾首，一个没忍住又重重地戳了月眠的脑门几下。

“痛啊，老板！”月眠退后一步，双手捂住脑门，向阎如玉表示抗议。

“你还好意思喊疼？”阎如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冷冷宣布:“从明天开始你不用上班了，给我上课去。”

“上什么课？”

“岗、前、培、训、课。”

月眠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嫌弃，也许在阎如玉眼里，他确实不是一个聪明的人类吧，其实在很多人类眼里，他也不是一个聪明的同类，于是小家伙失落地低下头，声音也闷闷地:“我知道了，但如果我去上课了，前台的工作怎么办，可不可以……把谢先生放出来。”

“前台的工作涂潇来接手，至于放了谢必安？”阎如玉双手抱臂:“哼，想的倒美！连人类和妖怪都分不清，我看是见得人太少了，这种垃圾至少挂满半个月，”也好让他多知道知道人类什么样！

谢必安:“……”呵，老板，也就那么回事。

月眠瑟瑟发抖，不敢再替谢先生求情，生怕阎老板一个不高兴将半个月变成一个月……

别说，幸好月眠机智，不然阎如玉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涂潇看着小家伙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是心生不忍，凭空变出一本《山海经》塞到月眠手里:“九十九页第五段。”

九十九页第五段？

“禹年三十未娶，行涂山，恐时暮失嗣。辞曰：吾之娶，必有应也。乃有白狐九尾而造于禹。禹曰：白者，吾服也。九尾者，其证也。于是涂山人歌曰：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于是娶涂山女。”

——涂山九尾狐本纪

“我们九尾狐一族呢，共分两支，一支为青丘有苏氏，而另一支就是我们涂山氏。妲己，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属于青丘狐，我是涂山氏，可以说，除了都是九尾狐外，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月眠有点懵，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涂潇欣慰地看着他，目光慈爱，不错，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