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接待完今天最后两个来咨询的客人，开始收拾自己的复习资料。
婚介所里已经没其他人了，谢先生和他交接好前台的工作后就不知所踪，至于范先生，月眠从来没有在婚介所里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负责什么的。
月眠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便拿上手机和钱包朝外走。
结果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旁拐过来恰好要进门，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月眠和那人都堪堪刹住了步子。
他心里刚庆幸了一句“还好反应快”，脚下便不知道踩上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猛地朝前一扑，脑门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那人的下巴，发出“咚”地一声响。
月眠:“……”
“嘶——你走路不带眼睛啊？”阎如玉往后退了一步，神色不虞地顶着月眠看。
月眠脑门磕得生疼，被阎如玉凶巴巴的眼神吓得都不敢伸手揉，嗫嚅着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阎如玉抬起下巴冷哼一声，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月眠通红一片的脑门，皱起了眉:“你是笨蛋么？撞成这样不知道喊声疼？”
“不是，我不是、笨蛋，我只是没有站稳……”月眠试图辩解，声音细小且薄弱，毫无说服力可言。
阎如玉不耐烦地打断:“行了，少废话。过来。”
月眠吸了吸鼻子，其实真的很疼的，疼得他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撞到额头都这么痛的话，经验告诉月眠，撞到下巴会更痛。
糟了，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凶，不会打他吧？
“愣什么神呢，赶紧过来。”
月眠咬了咬唇，一小步一小步地蹭到阎如玉跟前，微微抬头仰视着阎如玉那张到处都写着不爽的俊脸吓得一抖，如果、如果这个人真的打他的话，他可以报警，没错，警察叔叔一定可以保护他的。
阎如玉烦躁地抬起手，月眠害怕地闭上眼，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一只冰凉的手贴在月眠额头红肿的地方，丝丝缕缕的凉意沁入皮肤，不适感迅速消退。
“还疼么？”阎如玉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清凉，虽然表情还是很不爽。
月眠睁开眼睛，小声回答:“不、不疼了。”
阎如玉嫌弃地撇嘴:“你说话能不能别跟蚊子哼哼似的，大点声，没吃饱饭？”
“不、不疼了！”
月眠扯着嗓子，音量直接翻了两个八度。
许是觉得这样冲着别人吼不礼貌，又急忙补了一句:“谢谢您，我、我不疼了。”
阎如玉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撸了一把月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往里面扫视一圈，问道:“谢必安和范无救呢？”
月眠惊讶地抬起头:“您是谢先生和范先生的朋友么？”
“朋友？”阎如玉瞬间又不高兴了，他狠狠剜了一眼月眠，道：“我是他们老板！”
月眠:“……”原来是老板啊，难怪这么凶呢。
等等，那自己岂不是把老板给撞了……
天哪，他看起来这么小气，不会把自己炒鱿鱼吧……
阎如玉绕开月眠，径自走进店里面，进去的时候还满脸官司地嘀咕了一句什么，不过因为声音太小，月眠没听清，只隐约捕捉到了一个“离”字。
“你又在想什么，问你话呢，谢必安和范无救呢？”
“谢、谢先生说他回老家探亲，我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了，还有范先生、我、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只在宿舍楼见过他一次……”
阎如玉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好几千年的老鬼了，探个狗屁的亲，去土里挖化石么？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就只能骗骗小傻子了。
不过……阎如玉狐疑地上下打量月眠:“你为什么在这？”
“啊？”月眠呆呆地:“我是所里新来的员工啊……”
闻言，阎如玉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随即他一挥手，一抹红光出现在掌心，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月眠揉了揉眼睛，是他看错了么？刚刚老板的手上怎么好像有光在闪。
“过来。”阎如玉黑着脸，没好气地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好凶啊，莫名其妙又被凶了一回的月眠委屈巴巴一步一步地蹭到离阎如玉一步远的位置，踌躇着不敢再靠近。
阎如玉长臂一伸，一把将月眠揽进怀里，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怀里的人，下巴微抬，命令道:“你撞痛我了，给我揉揉。”
“啊？”
阎如玉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你撞的，你揉，有问题？”
阎如玉身姿挺拔，身高直逼一米九，显得被他揽在怀里的月眠就像一只被凶猛的老鹰拎住脖颈的小鸡仔，弱小可怜又无助。
月眠怂死了，哪里有胆子质疑阎如玉啊，只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碰上那光洁的连点红肿都不见的下颌。
推门而入的谢必安和范无救:“……”
默默地捂住眼睛，默默地踮起脚尖转身，默默地试图溜走。
“站住！”阎如玉冷厉的目光扫过门口准备偷溜的两人，脸色阴沉:“给孤滚过来！”
谢必安和范无救齐齐一抖，苦着脸:“老大，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哼。”阎如玉又恢复了一张“整个世界都欠我八百万”的臭脸，指着月眠问:“他，谁招进来的？”
范无救没有一点犹豫，干脆利落地出卖了老搭档。
阎如玉冷笑一声，眼睛危险的眯起，松开月眠，飞起一脚。
谢必安受了阎如玉当胸一脚，直接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到墙上，墙皮扑簌簌地落了一地，而谢必安整个人则严丝合缝地嵌进了墙里……
谢必安疼得快哭了，哭着一张脸哀哀嚷道:“老大，为什么打我啊，难道这小妖怪有什么问题么？”
“小妖怪？”阎如玉脸色更差，走到墙边，不解气地又恶狠狠地补了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特么的是个人族！”
说罢，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什么？人类，谢必安瞪大双眼，连疼都顾不上了，目光死死地锁在已经完全吓傻了的月眠身上，喃喃道:“老黑，你快点帮我看看这小家伙……”
范无救挑眉，探究的眼神同样落在月眠身上，常人看不见或不可想，但这小孩周身明明散发着一股逼人的灵气，这怎么看……也不像人类啊。
沉思片刻，范无救缓步走到月眠身边，修长细白的手指覆在小人儿丹田处，差不多半分钟后，他转过身，冲谢必安摇摇头，满脸同情:“丹田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内丹，也没有修炼的痕迹，确实是普通人族。”
谢必安仍不死心，追问:“人族？”
范无救点点头:“人族无疑。”
谢必安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的小火苗被无情掐灭，顿时郁闷到不想说话了，有气无力地挂在墙上当壁花。
此时此刻，月眠已经彻底确定了这位谢先生不是人，没有被踹进墙里还能如常的人，还有范先生和谢先生之间的对话，那么看起来……范先生应该也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
“你们到底是、是什么东西啊？”月眠仰起脸，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神迷茫而惶惑，活像一只受了惊的雏鸟，令人无端地对他产生一种保护欲。
范无救心疼极了，怜爱地半蹲下身替小家伙拭掉眼角的泪痕，温柔地哄道:“好了，不要哭了，告诉你就是了，我叫范无救，你谢先生呢，全名谢必安，不过对你来说，黑白无常的称呼应该要更熟一些，但是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月眠扁着嘴，想了想，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其实范先生和谢先生对他很好的，所以就算他们不是人类，也没有关系的。
这小表情……范无救心都要萌化了，天呐，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崽崽！
他兴冲冲地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亲手剥开糖纸喂给小家伙。
月眠乖乖张开嘴，含着奶糖，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游走，一瞬间，月眠觉得自己的灵台澄明如水，脑子里空空的，很舒服，很想睡觉。
但他还惦记着墙里的谢先生，强打着精神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边，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往外抠与墙体合二为一的谢必安。
谢必安感动不已，就差泪流满面了，崽崽好关心他，好可爱。
范无救适时泼冷水:“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被老大踹进去的么？”
谢必安满脸不屑:“不记得，我宣布我从现在开始失忆了！”
范无救:“……既然如此，那么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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