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错位时空【六】

“你就别插手了，这件事我来就好。”丹砂紧锁着眉头，似乎自己也是很为难。

雨雪突然不再说话了，是不是，人都是如此？在面临会危及自己生命的时候，只要能够活下来，做什么都愿意？

百年前那场人狐之间的战争又浮现在了雨雪的脑海中，她又想到了那只为了活命选择背叛狐族跟随人类的小狐狸；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可回忆一旦涌上心头，原先的伤口，还是会被撕开，然后生生滴血。

丹砂正要将朱红扔过去的时候，抬起的手突然被抓住了，还以为是雨雪，正皱着眉，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都说了你别插手这件事····”抓住他的手却依旧不松开。

一回过头，丹砂敢说，那绝对是他活了上千年来最震惊的一刻，吓得他连手中的朱红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如果没有摔碎的话，他都恨不得直接倒在口中喝下去马上来缓解他那都快要出窍的灵魂。

抓他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冷子燕···

冷子燕依旧一袭红衣，乌黑的发丝之间不觉间已经夹杂了些许白发，只是容颜依旧，俊美的脸颊一如百年前，深邃不见底的双眼之中更显淡然，眉宇之间却还是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孤傲之气。

冷子燕将丹砂由震惊到无措最后无奈的神情尽收眼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缓缓道：“怎么？这么多年没有见到我了，就不想一同叙旧？”

丹砂心想，若不是自己也是鬼的话，看到这唇若朱砂，肤白胜雪，又是一身红衣，走路无声的冷子燕的时候，一定会上演一场大叫一声：“鬼啊···”然后晕过去的桥段。但自己就是鬼，鬼总不能还怕鬼吧···于是硬生生地将所有的吃惊都咽回了肚里···

就这样对视了十余秒之后，丹砂才回过神来，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句：“好···好久不见啊···”

冷子燕依旧抓着丹砂的手，没有打算要放下来的意思。丹砂望着冷子燕的脸，他还是一点也没有变，满脸写的都是“生人勿近”。

雨雪陷入了回忆之中，若不是冷子燕拉了她一把，估计文恒就要用她的剑，刺向她的心脏了；虽然雨雪那把剑跟随了她差不多也有千年了，但剑不认人，只听把它握在手中之人的话，谁握着它，谁就是它的主人，死在自己的剑下，雨雪想想也觉得有点好笑。

看清来人之后，雨雪双手抱拳置于头顶，单膝下跪，“湾主，谢湾主救命之恩。”

冷子燕一手抓着丹砂，一手将雨雪扶起；“不必客气，此事也算因我而起，该来的逃不掉，是时候应该做个了结了。”冷子燕说罢，将鬓角飘落下来的一缕白发往后掠过才放开了丹砂的手。

冷子燕走向嫣然，不，是占据了文恒身体，已经成了怨灵的嫣然；冷子燕将驱魂鞭朝文恒抽去，文恒的身躯晕了过去，嫣然的怨灵被抽了出来；看清鞭子的模样之后，嫣然的心似乎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看清了，鞭子的鞭俏之处，刻满了梅花···

那一年冷子燕送给她的梅花手绳，这些年来，其实她从未取下来过，一直都系在右手手腕上；她一直都忘不了，他为她取名“嫣然”，嫣然如花，这世间的花千千万万，他说：“梅花最好，我姓冷，刚好，梅花不畏惧寒冷，嫣然便如同这梅花吧，以后我来保护你。”

只是最后，那个说着要保护她的人，在她为了他被送入青楼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既然如此，我们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相遇？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让我被饿死冻死在街上，不是更好吗？

但是，已经成了怨灵的嫣然，还是带有凶恶之气的，怨恨还是占据了她的心头，她拿起雨雪的剑便朝冷子燕刺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冷子燕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剑直接朝他的心脏位置铺面而来，也没有打算躲开；也对，鬼连心都没有，被刺一剑又何妨？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一剑的力量，他还是感受到了冰冷的剑穿过皮肉的痛；没有心脏，心口没有办法出血，但嘴角却还是流露出了鲜血···

“痛吗？”嫣然压制着自己的语气，让他听起来像是毫不在乎。

但是，真的在乎是控制不住的，即使表面看上去毫无波澜，内心早就已经如履薄冰，看着他嘴角吐出的鲜血，嫣然只能选择别过头，她害怕再多看一眼，她就会扔掉手中的剑然后紧紧抱住他。

冷子燕捂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剑，索性一用力，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后背，嫣然握剑的手感觉到了突然的力度，跟着被拉过去了一段距离。

看着冷子燕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的面容，原本鲜红的唇此时也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就在那么一瞬间嫣然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哭起来。

鬼没有心，没有办法流泪，但是怨灵有心，可以流泪，修为高一点的怨灵甚至还能永久占据妖魔人鬼的意识，寄宿在别人的身躯中一辈子。

嫣然咬住嘴唇，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心口生生的痛，忍了千年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紧闭着双眼，一恨心，将剑扯了出来，声音颤抖着，“冷子燕啊冷子燕，我本来以为做人的时候遇到你，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现在成了怨灵还是要见到你，这千年来，你都不曾见我，怎么？这个时候舍得来了？你来做什么？让我把这些去找你求齐凤尾的人都杀绝了不好吗？”

“嫣然···”冷子燕还是叫她了，“别这样了···”

嫣然笑了，只是在她笑的时候，眼泪还在不断从她的眼中流出来。冷子燕伸出手，想要替她将泪水抹去的时候，却被嫣然的手挡了回去，“不必了，眼泪这东西最不值钱了，即便是抹去了又能怎么样，说实话，比起流泪，我现在更加希望流血，我好久，都没有流过血了···”

怨灵有心有泪，却没有血，有的时候，在大部分人也好鬼也罢的眼中，流泪只能是矫情，只有流血，才算是真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