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语

“方先生，可否靠近些，让在下瞧真切些？”皮囊还是那副亮瞎眼的粗狂样，嗓音还是那般粗哑，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于先前，令人胆寒又妖异至极。

方鸣辰全身肌肉绷到了极致，如一把满弓，被眼前操控、亦或是夺舍了光头的人拉到了几欲断裂的状况。这又是谁？

见方鸣辰不动，那人倒也不恼，只笑吟吟地再重复了一遍。

一股子胆战心惊在方鸣辰头顶上炸裂开来，快速从头蔓延到脚底板，带来无尽的恐慌与战栗。他微微战栗着，尽量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可这股属于弱者对强大的事物天然的恐惧，是无法战胜的――

他张了几次口，试图发出声来，但哪怕是一点微弱的、如游丝般的声音，都未发出半分。他只得在无边的恐惧感中寻觅些许清明的空间，能让他躲进去，抑制这恐惧的空间。

有吗？

没有。

哪怕只能抑制一丝也好啊……

那人又道：“方先生，还请快些，勿要再耽搁了。”铁链碰撞，撞出沉重而冰冷的“哐当”声。

这声音落在方鸣辰耳朵里，无异于在他心里放了个炸弹：他居然能动了？秦统领的术法失效了么？秦统领呢？他感觉得到吧，那他人呢？！

“不要再拖下去了，靠近些！”方鸣辰心道，“他还会怎么样不成？！”

方鸣辰缓缓站起身来，腿脚的麻痹感使他站得有些不稳，耳中蜂鸣，眼前短暂地黑了一下。他走上前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如逾千斤。

他行至那人面前，僵硬地开了口，发出微弱的、颤抖的声音：“看吧，看完了老实交代。”他已无力再想其他的事情，整个人如行尸走肉。

看着方鸣辰，那人无声地笑了，那笑容放在光头粗狂的脸上，违和极了，怪极了，却又妖异极了。

他挥开一道隔音屏障，凑到方鸣辰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音量小到只有他和方鸣辰能够听见。

他说……

方鸣辰双瞳皆缩成一个极小的点。什么？！那句不知真假的话不断地回荡在他的心中，却来不及细想了――

几条极细的灵刺泛着寒光破空而来，以肉眼不可捕捉之势没入光头百会、丹田、足底――是定魂术：挽将死者留阳之术也，将四针各刺入百会、丹田、双足底，未附灵可挽将死之人半刻，附灵者顶挽半时，完以灵制之刺为上佳，灵未散则永生也。

光头虎躯一震，神经质地抽搐几下，整个人瘫了下去。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齐整的脚步声，大概是李斌辉带着其他护国卫来了；方鸣辰顾不得再去想那人说的话，快速直起身，站到离光头六尺多远的地方。

“哐”，玄铁撞击，审讯室的门被一下打开，光听开门声也听得出，开门者的心情恶劣到极致。他看也不看前头离占了光头身体的人最近、细想之下甚至有与作案者暗通款曲之嫌的方鸣辰，只死盯着光头。

正是秦檀。

片刻后，秦檀冷哼一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