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芙蓉未央柳（四）

一见当日的“清河王”，嘉嫔便收了那巧笑嫣然的模样，沉下脸来，一本正经地带着两个侍女行礼。

可周玄凌依然饶有兴致地细细打量她，只觉嘉嫔沉下脸来的模样，也格外美丽，不仅能透出沉静美丽来，眼角眉梢，还是自成风流。

“小箜篌，女子所弹，铜弦、缚其柄于腰间。随弹随行，首垂流苏，状甚美观。”

“这种箜篌本朝原已经失传了，听闻是小主苦心孤诣将其重现世间，小主聪颖过人，蕙质兰心，本王佩服。”

听了他这话，贾琰才多看他一眼，面上有了些许笑意，道：“王爷缪赞，其实这小箜篌也不是嫔妾一个人完成的，嫔妾的密友、祖父，都曾给了嫔妾很大的帮助。”

周玄凌料想那密友便是尤婉仪，据说尤婉仪同嘉嫔在闺中就很亲密，而且都擅长箜篌弦乐。

“素来听说荣公骁勇善战，未曾想到荣公竟还懂得这些丝竹管弦。”

嘉嫔低眉浅笑，“让他老人家研究这个自然是不成的，只是祖父他愿意支持嫔妾，搜集图谱古籍，那对于嫔妾来说，便是值得纪念的一件事了。”

低眉浅笑花弄影，口齿噙香临霜与。

她的气质着实是温柔柔媚。

只是稍微欢欣些，眼角眉梢便尽是柔情，显出婉约之气。

细腻柔美，妩媚风流。

然后，“清河王”便拿出了那张画有芙蕖新柳的诗笺，含着笑：“本王无意之中得到一张诗笺，总觉着很适合嘉小主，只是不知道小主喜不喜欢？”

他眼中似也有轻松戏谑的笑意。

嘉嫔这才多注意他一些。

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

看向那诗笺的眼光，却很是忧虑，想来认出是自己的，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而周玄凌这边呢？

眼前女子经过脑补的美化，且妆束淡雅，绰约多姿，早已使他颇为恋慕，哪里还禁得住她频频向自己盼顾呢？

所以周玄凌就委婉地提出，如果能够听得嘉嫔一曲，以做酬谢，那他就把诗笺还给嘉嫔。

贾琰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但前提是，要“清河王”退得远远的，留些距离才行。

周玄凌知晓她的行事性格，端庄清洁，只是为了拿回诗笺，才不得已为之，所以也答应了下来。

小箜篌音域宽广纤细华丽、音色柔美清澈，表现力强。

贾琰奏的《夕阳萧鼓》亦是十分出众，听者如痴如醉。

夕阳映江、晚风轻拂。

“花影层叠”，出现四个快疾繁节的乐句。

第五段，“水深云际”，音乐先在低音区回旋，接着八度跳越，并运用颤音和泛音奏出飘逸的音响，表达了水天一色的意境。

“欸乃归舟”，弦乐呈反复式递升，表现波浪层涌、橹声由远渐近的意境；

最后“尾声”，节奏舒缓，表现船渐渐远去、江天一片宁静的夜色。

周玄凌一时静默，只是出神品味此曲，他也遵守承诺把芙蕖诗笺还给了她。

望着贾琰，他不由笑道：“从前本王听过纯元皇后用琵琶弹奏的《浔阳夜月》，这首琵琶曲确实十分动听。”

“不想嘉嫔小主还能把这曲子改成箜篌弹奏，但今日听来，却是不输纯元皇后当年。吴丝蜀竹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大概就是说小主这般的琴声吧。”

他的声音之中，并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同时又不乏对于往日的感慨。

贾琰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如释重负，方才真心地笑一笑，“嫔妾微末小伎，自是万万不敢和纯元皇后相比的。”

绣橘却在偷笑，“那是王爷是没有听过我们小主的《清明上河图》，这首曲子又有萧又有琴，那才叫三月不知肉味呢。”

瞧她这样“轻狂”，贾琰当即就说了绣橘几句。

周玄凌倒是不介意，这丫头上次就懂得护主可见是个忠心的，这次又张口就是典故，可见是跟着主人久了，也沾上那么些书卷气了。

贾琰懂得萧，他是知道的，要不然除夕那晚，她也不能吹得那么好的萧曲。

他感兴趣的是曲子，“清明上河图？本王见过这画儿，倒是未曾听过，用画谱的曲子。可是小主新创？”

嘉嫔微微颔首，没等她说话，就见鸳鸯过来小声回报，“小主，奴婢跟他们打听过了，揽雁台问星台每个时辰都有侍卫值守，恐怕不好上去。”

“这样啊。”贾琰略微有些失落，但又马上恢复了过来。

周玄凌挑一挑眉，问道：“小主想要登高台么？”

绣橘小声地说道：“我们小主喜欢登高望远，还喜欢看星星，以前在宫外的时候，老太爷还会带小主去看日出的。”

东西十二宫，分别筑有揽雁、问星两台，乃是宫中最高之所。

这下周玄凌便明白了。

“或许，本王可以帮到小主。”

“清河王”眉目清俊，言语眼神竟颇有些真诚之意。

“于妃嫔而言，那些个侍卫的确很是不便，但是，让他们偶尔走开一两个时辰，亦无不可。”

………………

作者有话说：皇帝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女主喜欢看星星是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