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12

马爷宠小香玉宠的上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她平白没有那么多的闲气可生。

小香玉也是糟践玩意惯了，手边有什么就敢往地下砸。

房门关上，蔡程昱留了楼梯跟客厅的灯，备着马爷待会要回去，自己就进了他一楼的小房间。

他在这间公寓里住到第三年上，白姨就被小香玉给辞了，换过来一个只管煮饭的婆姨，人都叫她杏姑。家里一应事情，差不多都全权交给了金宝。

他年纪也一天天的大，能干的事情多，把小香玉伺候的舒服，所以总不舍得让他走了，竟至于在身边一直留到二十岁。

蔡程昱一头躺倒在床上，闭住眼，喃喃念叨一会。又躺一时半刻，上去听了一耳朵，已经安静没了声息，就关上灯退下来，再知会了门房下锁。

第二天早饭后，送了小香玉和自己的几件衣服到洗衣房。

金宝早年在双子星公寓的阳台一角自己拉了条黑电线，晾他的小衣服。后来能穿成年男人衣裤了，倒反登堂入室的拿上来，每天都跟小香玉的招招摇摇晒到一起。

金宝从十四岁之后就不用再手洗衣服了，小香玉都让他送洗衣房。如今他天天西装革履的穿着，戴金丝眼镜，出入都是开汽车，俨然也像半个主子了。

不算很打紧的场合里，小香玉都让他喊自己“姐”。

马爷对他还是一口一个“儿子”。他差他足足的有两轮半，这声儿子其实也叫得。

他有时就趁着马爷单独带小香玉出去玩了，偷偷把她没送洗的床单拿出来，蒙到身上，闻着那上面小香玉丹桂花飘似的香味，还有不可忽视的那个男人的气味。

感觉到自己的味道能把那个人的盖住了，就高兴，仿佛昨晚的人真是自己了一样。

蔡程昱姐，看你穿的！

蔡程昱急急的两步蹽上来，伸手捂在小香玉的大腿外侧。

蔡程昱这旗袍的叉都该开到腰了。

说着，又向下给她拉一拉。

赵皖馨好看嘛。

小香玉浑不当事的，又乱动两下，把旗袍下摆故意的戗上来。

蔡程昱好看也不能尽谁都看呀，您这样马爷可闹。

小香玉左右扭着身子，躲闪蔡程昱拉拽自己的动向，滑溜的大腿频频蹭着人的手，凑近到身前来，柔荑捂上他嘴。

赵皖馨莫拿你马爷压我来。

蔡程昱呜呜两声，攥下小香玉的手。

蔡程昱马爷是不舍怎样你呢，可我不拉着你，那可是要大嘴巴子扇住的。

一路就推着搡着，闹着笑着，上包车去向百乐门。

金宝是一年一年慢慢长起来了的。蔡程昱对待小香玉的心思，也是一年一年的渐渐明了。

可幸他是离着她最至近的人，若要说起她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他是能够如数家珍的。每天到晚陪着她身边的，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

可他再贴近她也没用，她是上海滩马爷的笼中鸟，别人碰不得。

少小年岁时，看她酒场上陪坐，玉兰花手结花印。给马爷盛汤，白洁腕子跟玉石药杵一样，给人灌下什么去都是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