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秉煜将军啊，战后归来，满心欢喜，要看就要与陛下成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谁知冒出个慕禾公主，一心要嫁给陛下，这才坏了二人姻缘！”
说书人说到这，摇头叹息一声，颇为可惜的模样，台下观众也跟着扼腕长叹，群情激动。又听说书人接着道“那秉煜将军是什么人，女儿身却心怀天下，大义凛然，可此等委屈羞辱，谁人可受？加之戎老将军归去，更叫将军心寒。将军便一撩长袍，当即跪下，行大礼，与当面给太上皇行的大礼无二。请陛下收回成命。废诏！陛下自然……“
“道貌岸然。”
朝明如是言。
“何出此言？“开口的是丞相府的大公子张柏舟，他弄不明白什么是她口中的道貌岸然，世人称赞秉煜将军，是为秉煜将军的贡献，作了回应。
朝明倒酒，饮酒，动作一气呵成，不算文雅，却也并不粗鲁。吊足了胃口，才开口，“她秉煜还不知道死没死，大肆修建庙宇。她再传奇不过，也不过是个立功的将军罢了，开国将军的庙宇，恐怕都不及她的多，这像话吗？这样做，究竟是百姓的感激多一点，还是……”
还是皇帝的意思多一点。
“这话听听就过了，大公子今日不是来喝茶的吧。”朝明扣酒壶盖，斟了一杯酒水，满脸笑意的将杯盏推到张柏舟面前。
有了消息就是有了生意，有了生意就是主顾，闲话说多了不做生意，她朝明的酿酒半分也别想沾着。
他张柏舟在丞相府学的东西算得上刻板，从来不做什么没意义的事，可没时间陪她朝明说说一个不知道死没死的女将军的传奇。
张柏舟弯着唇角，右手握酒杯，左手拉宽袖，饮尽一杯。
茶楼有规矩，听说书的喝茶，易物的喝酒。
一听茶楼当家掌柜的，雅间做生意。可以是不值钱的消息，也可以是万金难见得宝贝。
不值钱的消息多了，就变得值钱了。
喝干净了酒做生意痛快，张柏舟这个刻板的文人，喝茶向来讲究礼数周全，喝酒更不例外，一点也不痛快。
看他慢慢弄完这些做派，开口道，“传言当家在找将军甲。“张柏舟心里明白。再掐着那股文绉绉的劲，这位当家的非得丢他出去。
将军甲是什么东西，朝明再清楚不过，她找了数月，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将军甲秉煜将军的战甲，这幅战甲，最令人称绝的便是轻。寻常战甲穿戴在身上便已经是累赘，可以保命却迟早会被过度消耗体力，更何况秉煜将军是个女子，再怎么天生神力也经不住战争长时间的体力消耗。
百年难得的金丝软甲，千年一见得天蚕吐丝，绿尤坊十多位绣娘耗尽三年的气力才制成的盔甲，看上去跟普通衣物并无区别，摸上去却大有来头，除非是将军甲的原主人，或是亲手制作它的绣娘。否则谁也看不出来，说出去做过金丝软甲，也是要得意一辈子的。
锻造，拼接。
天下没有第二件这样的东西。天衣无缝，无坚不摧的将军甲。
不说这样的财力物力，更遑论手艺精绝的绣娘与打铁匠。做过金丝软甲的，便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不可多得。
秉煜将军归隐后，将军甲也不见了，并不是特意带走，而是自她走后，将军甲被盗了。人们疑心是谁能在秉煜身边偷走将军甲，也好奇将军甲到了谁手上。
民间更有童谣，“战甲现，将军归”
“不是我，也不是传闻，是天下人都在找，张公子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有了将军甲的消息，但我肯定，你连将军甲都没摸过。”
别说将军甲长得其貌不扬，就是它流光溢彩，张柏舟他就是丞相之子，也抢不过那群对将军甲虎视眈眈的武林中人，还有那位陛下。甚至，他连朝明也抢不过。
张柏舟早就见识过朝明耍嘴皮子的功力，斗嘴是斗不过的，这人斗嘴不讲逻辑，却有怼人厉害，话是糙的，道理却也是可有可无的。回应道，“没摸过，我不说假话，却是真有消息。”
朝明心下再听将军甲也实在没了兴趣，张柏舟自以为这道着急能搅动朝明的兴趣，十件金丝软甲也抵不过这一件将军甲。凡是个人就不可能不为所动。“我看你说的倒是极有可能，可我却不是太想听，心下觉得不听对不起你的盛情，我找个人与你做买卖。”朝明恨不得凉盏茶将这位公子送走，奈何人家丞相之子，如何如何的，也不得不留几分面子。
不由分说的，便喊上了空尤。
空尤是个话少的，对上话痨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脑子里转着朝明留下的几句话，待张柏舟说的口干，才开口。”长公子可见过秉煜将军。“如今哪有人见过......”惯性思考叫张柏舟微微凝起眉头，一见空尤不再说话，就知自己说错了，反省之下，就可以知道。“是我不对，你说的是前些年罢，那时候我在自如山上修身养性，跟随师父修道，是不常回京中的。这些事，全是听府里的，不少也是坊间的。要说见过吗......是有的。”相识不久，张柏舟却知空尤并没有与人互相搭理的习惯，多数是听着，他若是不走开，便是愿意听你说完的，“算起来是前些年祖母病重，回了京，赶上了。那一年，正是册封皇后的那一年，陛下宾客众人，甚为喜悦，柏舟不才，与陛下相识多年，那应该是陛下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了，“不仅得到了万人之上的机会，更可以最有戎还结为连理，既不怕内忧，又不惧外患。说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如此。
“谁知能有个慕禾公主呢。”
这句话是神启百姓茶余饭后的疑问，无人可以解释，原是一桩美谈，如何成了这般。
“向来是听闻戎还的貌美，见过的确是不多的，沙场斑驳了少女的容颜，我见戎将军时，透过薄薄的面纱，看见了疤痕。脸上，略显潦草......说起来，是容颜已毁。幼时听学时，也算与戎将军有些缘分，戎将军约莫是对我有些印象，冲我打了招呼。我是记得的，戎还她，也是高兴的。是个话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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