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一个多月,我们天天守在医院里,我妈每天都朝着西方参拜,天可怜见,老谷到底还是熬了过来。
醒来的第三天,老谷转入普通病房,我们给他挑了个单间,一大家子人全都拥进去看他。
我妈虎着一张脸,明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嘴却像刀子一样:“下回再喝酒,再忘记吃降压药,就不要再想进家门,我可不管你了!”
老谷嘿嘿一笑:“遵命,老婆大人,哎呀我这嘴里淡出鸟了,你给我去食堂打点清粥吧,配上酸豆角,馋死这口儿了。”
我妈嘟嘟囔囔地出了门,老谷立刻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你妈是不是急坏了?”
“可不是,我妈天天哭,眼睛看东西都有重影了。”我故意说得严重了些,想吓吓老谷。
老谷眼圈儿一下红了,像多年前送我和我妈回出租房那天一样:“让她担心了,唉,我以后一定好好保养自己。”
我揶揄老谷:“医生说你醒来的几率渺茫,你厉害啊,撑过来了,这酒好喝是吧,以后还得多喝。”
老谷瞅着我:“阎王爷找我谈话来着,要带我走,我说我不能走,我走了我媳妇儿肯定又要觉得是她命硬克我,她这大半辈子就怕这个,我不能死她前面,我得好好活着才能护她周全。”
正在给老谷削苹果的我立刻泪流满面。
我想,我妈和老谷在一块儿的这后半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