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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怎么又是你 (连续完成本话)

偶像:春来枕星河

掌灯时分,码头上南来北往的人依旧很多。

  阿梵回到船上,弯腰蹲在地上擦楼梯踏板,见到匆匆外外面赶回来的李琴师。

  王管事晃着胖胖的身体,猫闻到腥味一样从楼上走下来,沉着脸堵住他的去路。

  “哟!哟哟!我以为这急匆匆的脚步声,是哪家贵人的仆妇呢,没成想是咱们李琴师,你怎么不等贵客上船了再回来呢!”

  李琴师缩着肩膀听训,脸色青白不定。他原本也是落难的秀才,本以为能考取功名,结果落魄的在画舫上靠给人弹琴讨生活。

  阿梵看着他那难受的样子,很怕他一时想不开再跟王管事动手。

  “都是画舫上吃饭的,就你清高,就你有老娘?杵着干什么,还不上去!”

  王管事叉着腰气得不轻,点着他的背影用些腌臜话骂着。

  “还不干活,雇你们上船是专门瞧热闹的?”

  远远围观的众人一样连带被骂得狗血淋头。

  阿梵垂下头,用力擦着踏板。不一会儿,楼上响起琴声,是从三月梅的望梅阁传来的。

  曲子暂停时,有柔婉的女声响起,这声音里柔媚中又带着种独特的任性,勾起人的好奇心,想让人瞧瞧声音的主人。

  要是能挖到三月梅这样的舞娘就好了,阿梵坐在刚擦好的楼梯上,抱着肩膀望着窗外的月影想。

  可是她就算把半个画舫送给对方,人家也未必瞧得上。

  三月梅的名声蜚声京城,坊间传言她是受了情商才蜗居在这小小的碧云县,寄情山水排遣郁闷。

  阿梵觉得人不能好高骛远,先把李琴师顺利撬走,至于三月梅,这就是个钻石墙角,她根本撬不动。

  第二天贵客就要上船,王管事就跟打个鸡血一样,大半夜的还在折腾下人。船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一寸寸地看,生怕哪里准备的不周到,他一紧张就喜欢训斥下人。

  阿梵抱着鸡毛掸子扫着一尘不染的墙角,悄声问旁边的姑娘:“明天要来的是什么人?”

  对方摇摇头,拢着嘴道:“据说是顶顶尊贵的,舫主怕我们起小心思,不肯说。”

  既然身份如此尊贵,为什么不赁“静观”“温绮”这种一梯队画舫,选了如意画舫呢?不过既然三月梅都上了船,那说明这人的身份也是举足轻重。有这种贵人熟客对画舫是最有利的,富商巨贾凡事效仿这些贵族,名声一起来,就不愁船上没客人。

  快到三更,阿梵有些提不起精神了,鸡毛掸子随意地划拉着。

  她听到耳畔一个声音温柔地问:“想什么呢?做梦呐?”

  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了,侧头一看,自己手里的鸡毛掸子在王管事脸上扫了好几圈了。

  “就你们这样的,也配做梦?还不快给我滚到外面去擦栏杆!!”

  阿梵抱着脑袋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楼上的琴声已经停了,李琴师疲惫地走下来,看都没看一直盯着他瞧的阿梵,推门进去睡觉了。

  这一日,阿梵没找到跟李琴声独处的机会,他又是个什么都事不关己的人,除了弹琴,就算是死了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五更天,仆役们已经穿着簇新的衣衫等着迎接贵客了,每个人都像是过年一样,眼里闪烁着期待。

天将擦黑,如意画舫上的众人翘首以待。王管事盯着码头上,简直望眼欲穿,他觉得一年要是多两个这种贵客,他真的要焦虑到秃头了。

  船上有两个人淡定地置身事外,一个是阿梵,一个是李琴师。

  这都好几天了,她除了上赶着跟对方打了个招呼,什么话都没说上。

  丫头仆人聚在窗口盯着码头,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阿梵看着眼神迷茫的李琴师,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旁,她都想好借口了。前几日她就发现李琴师的袖子破了,他又没什么替换衣裳,她可以把他单叫出来,帮他缝几针,再顺便聊聊跳槽的事情。

  她偏头,笑眯眯地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人激动地喊:“来了来了!贵客来了!”

  王管事面上也是激动,一把拍在小厮后脑勺,“咋呼什么,快看看地毯平不平整,走板搭牢了吗?”

  几人应声而去。

  “阿梵!”王管事回头四处寻觅,“傻了吗?赶紧给我站到门边儿去,给贵人挑帘子!”

  王管事瞪着眼,看着这个长相格外标致的女子一脸无奈地站过去。招聘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呀,紧要关头怎么这么没眼力架呢!

  三骑向着如意画舫方向而来,远远地早有小厮迎上去。

  隔着重重帘幕,只能看到轻装而来的是三个男人,为首之人穿黑,也可能是暗色系的衣袍,光线暗看不太分明。

  那人信步走着,丰姿隽爽,皎皎如月。

  阿梵对人的步态很敏感,她心里一紧,不会这么巧吧!

  要是被县令大人当场给认出来,她还卧什么底,挖什么墙脚,如果王管事狠下心,还可以给她罗织个罪名扭送官府。毕竟先前确实有政令,不允许各个画舫之间搞不正当竞争,挖坑使绊子抓到就要打板子,她这种“潜伏”破坏性更大,估计有可能要下大狱。

  舫主因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下狱,圈子怕不是要笑死。

  她不甘心地看了眼李琴师,微微垂下头,扮演乖顺的侍女。

  陶君然保持了一贯风格,一身玄色衣衫,他大步踏上走板,珠帘早被人掀起候着。

  他从身边走过,风掀起的衣角扫在她身上。阿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好高大的身影从她身前经过,并没停留。

  王管事恭恭敬敬上前,“大人,咱们舫主身体抱恙,这次就由小人与三月梅姑娘……”

  “知道了。”陶君然打断道:“明日早饭前赶到鸿庆寺。”

  这……王管事有些犯难,画舫出游,讲究的是个游,边走边玩,又不是竞渡夺标,赶得这么紧船就晃得厉害,舞娘就算跳得再好,遇上个涛啊浪的,那些精心准备的歌舞怕是就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要是下人们手脚再不麻利,惹得贵客不高兴那麻烦就大了。

  王管事权衡了一下,进言道:“大人,最快也要明日晌午才能到。咱们这画舫虽然速度一流,为了让客人舒适,没赶过这么快的路,咱们船老大手下就四个伙计……”

  “废话那么多,大人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曹青不耐烦道:“人手我们自带了的!”

  他击掌两声,门外立刻有四名黑衣人现身,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够了吗?”曹青皱眉问。

  “够了够了!”王管事擦擦汗,感觉这县令大人不像是出去游玩,倒像是劫持了船出去打仗。

一炷香前。

  脱了外衫只着中衣的陶君然在灯下翻书,曹青推门进来,刚要回禀,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椅子上陶君然向他摇了摇头,用书点了下墙角。

  曹青过去摸了摸,冷笑,下三滥的手段也敢用在他家主子身上。船板后,埋置了铜管,出口一头在头顶的仰尘上,一头应该就设在某个房间里,这样不管屋内人说什么,对方不用上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毕竟谁也不会没事去捅捅仰尘不是。

  看来这如意画舫的主人还挺能紧跟形势的,京城妓馆里刚流行起来的机关,他们这儿都设置好了。

  陶君然端坐着,抬眼:何事?

  曹青抓了抓后脑勺,没看到桌子上有纸笔,灵机一动,从果盘里拎起一颗梅子,笑着递到他眼前。

  三月梅求见。

  视线重新落回书页,陶君然没表态。

  曹青被晾在那里好一会儿,知道自己这事儿应该是做的不妥,他指头捏着梅子保持弯腰的姿势,主子没让他起,他不敢妄动。

  灯花一闪,陶君然合上书起身,曹青觉得知道他这是答应去见三月梅了。他刚一动,被陶君然寒湛湛的目光一扫,立刻不敢动了。

  主子这是觉得他擅作主张,动怒了,要罚他呢。

  他赖皮地笑笑,继续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着,目送陶君然出门。

  三月梅在二楼扶栏处站着,夜风吹起她的衣衫,她恍若要踏浪而去的仙子,美的惊心动魄。

  她略有些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扶栏,心绪起伏,脑中各种想法杂乱。

  以至于有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时方察觉,拔出袖中短刀反手一挥,却被来人两指敲在手腕处,首条臂膀酸软如面条般垂下。匕首落地,被来人黑色的短靴踢中刀柄,对方两指夹住飞起的刀刃。

  三月梅咬了咬唇,单腿跪地等着他训斥。

  “未待传唤,擅自邀我相见,你最好能说出个让我不罚你的理由。”陶君然口气疏淡道。

  “起来说话!”

  “是!”

  “主子,我已查明……”三月梅话没说完,被陶君然阻住。

  楼上是王管事亲自端了夜宵在叩门,屋内的曹青非常纠结,他如果出去,就违背了主子的话,如果不出去呢,那王管事一定会起疑。

  屋里黑漆漆的,他一个侍从半夜在主人的房间,总会让人有不太好的联想。

  他硬着头皮问:“什么事儿?”

脚步声匆匆而来,在门前驻足片刻,又匆匆离开。

  阿梵静静听着脚步声走远,此刻庆幸她带了火折子,当初只是防备突然被王管事抓到她私自上楼,就借口楼上房间的火折子不好用,让人认为她想攀附贵人,总比别有居心强。

  火光亮起,阿梵的表情僵住了。她脖子上架着把匕首,冰冷的刀刃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屋内扫视一周,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逼仄得只能放张窄床的屋子里,此刻塞了三个人。

  美艳带着蒸腾杀气的是三月梅,阴沉着脸极度不悦的男子是陶大人……她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脑子的想法里千回百转。

  凭着求生的本能,阿梵知道现在不能说错一句话,错了,可能命就没了。

  她刚要开口,瞬间收了杀气的三月梅失手扔掉了刀子,颓然地跌坐在地板上。

  ……她,什么都没做。

  三月梅望着她,泪下如雨,嘴唇颤抖,“你为什么要闯进来?我都已经灭了灯,想着支开你,你偏偏还要闯进来。我与允之数月才能有这一次相见机会,你为何偏偏要窥破我苦苦掩藏的秘密!”

  她哭得不能自已,却仍能保持着美好的姿态,“你进来也就进来,为何还要点灯……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现在全碧云县都知道,当年与他相恋,被逼得远走他乡的人竟然龟缩在这里,又要重新勾引他……这让我怎么活啊!”

  “是我害的他性情大变,若不是因为我,他还是京城世家的公子……如果事情泄露,我还是死了算了!”

  听得如此秘辛,阿梵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没想到当年艳情事件的女主角竟然就在她眼前!!

  国师实在是厉害,说什么“姻缘平生债,广水或可期”,这也太准了吧!

  她看向陶君然的目光带着点儿别样滋味,敛着裙角俯下身,眼睛瞪得大大的,托腮静静地听着三月梅哭诉。

  “他现在被贬至此,只能做个小小县令……”

  阿梵给她递了个帕子,安慰道:“县令还是很不错的,你不要小看我们这碧云县,做官做的好,比太守大人还赚钱呢。你知道前任县官王鼎元吧?看起来干干瘦瘦,富得流油。”

  她扳着指头数那些能流进县令大人荷包里的钱,“就说眼前的这画舫大赛吧,年年都是那几艘船,难道碧云县真就找不出比他们更好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陶君然道:“出去!”

  “是。”她手掌轻轻撑了下地板,施施然站起身,向外走。

  “你留下,我有话问你!”陶君然又道。

  她这才知道让出去的不是她。

  三月梅表情凄苦地站起来,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念她无心之过,大人你别太为难她了。”

  她掩着面,泫然欲泣的表情后,眼神阴冷。只有她自己知道,阿梵进来那一瞬间,她是要取她性命的,被主子强行拦了下来。

  门被重新关好,屋内静的落针可闻。

  “你抖什么?”陶君然穿着月白的中衣,两眉向眉心挤压。

  “我、我怕血,弄脏了你的白衣衫。”她不仅身体颤抖,连声音都抖着。

阿梵从眼睛的睫毛缝里看着他,把他看得扁扁的!世家公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大人,我们再打个商量。”她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了两圈,再睁开时,淬着泪的目光亮晶晶的。

  “等船到了鸿庆寺,我会下船离开,绝对不干损害如意画舫的事儿,只求您对我视而不见。下了船,我会把今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下巴一扬,目光向上撩起,等着他答复。

  陶君然看着她白皙耳垂上的一颗小痣,就像是落在羊脂白玉上的一粒灰,想让人上手拂下去。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眉宇间不再纠结着,“每次我跟你说政令,你必要扯人情。”

  她凭什么一次次地来跟自己谈条件?他下的令,从无更改,从不开恩,没有特例。

  房门大开,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平湖特有味道。

  阿梵眯着眼,将散在脸上的发丝整理好,屋内人已经走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脚步轻的像只猫。真是一次失败的挖墙脚啊!差点被墙砸死!

  三月梅站在扶栏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转过楼梯角,那娉婷的身姿让她格外不爽。

  “主子,我怕就这么放过她,会坏了大事,不如我今晚……”她眼神冷漠,微微抬手。

  夜里风大,视线内是一片黑茫茫,陶君然望着漆黑的水面,不做声。

  三月梅观他表情就知今日的事她做的欠妥当,如果不是她逾越非要见面,就不会阴差阳错地被那个小丫头给撞破,只是,她控制不了地想见他。

  上次见他还是半年前,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对一个人的念想抓心挠肝,想听他说话,哪怕是训斥责罚,想见他……

  “主子,我错了,请主子责罚。”三月梅端正地跪好,腰背挺直,她嘴上认错,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确实有重要事情要回禀,趁此机会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

  屋内,曹青保持着伸手捻梅子的姿势已经半个时辰了,屋内闷热,他的汗滴在地板上,都快要聚出一汪水来了。

  他竖着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作为主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他除了护卫安全做好主子吩咐的各种事外,还是老夫人的眼线,定时汇报大人的感情问题。

  当然,他可以胡乱编造,不过创作的素材也要来源于现实,多听听大人跟女人的互动,编起来也有料,像那么回事啊!

  他想听听三月梅是怎么痴缠主上的。

  三月梅一向清高冷傲,就算请罪声音也是不卑不亢。

  “主子要打要罚我都接受。此次要求主子召见,是想汇报搜查的进度。”

  她跟两个兄弟一直潜伏在连府搜查,不出所料,她们搜查的同时,另有两股不同势力也在宅子内翻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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