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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伯伦散文诗

我爱慕那对我倾诉心怀的人,我尊重那对我披露梦想的人。但是为什么在服侍我的人面前,我却腼腆,甚至于带些羞愧呢?

天才曾以能侍奉王子为荣。

现在他们以侍奉贫民为荣。

天使们晓得,有过多的讲实际的人,就着梦想着眉间的汗,吃他们的面包。

风趣往往是一副面具。你如能把它扯了下来,你将发现一个被激恼了的才智,或是在变着戏法的聪明。

聪明把聪明归功于我,愚钝把愚钝归罪于我。我想他俩都是对的。

只有自己心里有秘密的人才能参透我们心里的秘密。

只能和你同乐不能和你共苦的人,丢掉了天堂七个门中的一把钥匙。

是的,世上是有涅;它是在把羊群带到碧绿的牧场的时候,在哄着你孩子睡觉的时候,在写着你的最后一行诗句的时候。

远在体验到它们以前,我们就已经选择了我们的欢乐和悲哀了。

忧愁是两座花园之间的一堵墙壁。

当你的欢乐和悲哀变大的时候,世界就变小了。

愿望是半个生命,淡漠是半个死亡。

我们今天的悲哀里最苦的东西,是我们昨天的欢乐的回忆。

他们对我说:“你必须在今生的欢娱和来世的平安之中做个选择。”

我对他们说:“我已选择了今生的愉快和来世的安宁。因为我心里知道那最大的诗人只写过一首诗,而这首诗是完全合乎音节韵律的。”

信仰是心中的绿洲,思想的骆驼队是永远走不到的。

当你求达你的高度的时候,你将想望,但要只为想望而想望;你应为饥饿而热望,你应为更大的干渴而渴望。

假如你对风泄露了你的秘密,你就不应当去责备风对树林泄露 了秘密。

春天的花朵是天使们在早餐桌上所谈论的冬天的梦想。

鼬鼠对月下香说:“看我跑得多快,你却不能走,也不会爬。”

月下香对鼬鼠说:“喀,最高贵的快腿,请你快快跑开吧!”

乌龟比兔子更能多讲些道路的情况。

奇怪的是没有脊骨的生物都有最坚硬的壳。

话最多的人是最不聪明的人,在一个演说家和一个拍卖人之间,几乎没有分别。

你应该感谢,因为你不必靠着父亲的名望或伯叔的财产来生活。

但是最应感谢的是,没有人必须靠着你的名誉或财产来生活。

只在一个变戏法的人接不到球的时候,他才能吸引我。

忌妒我的人在不知不觉之中颂扬了我。

在很久的时间,你是你母亲睡眠里的一个梦,以后她醒起把你生了下来。

人类的胚芽是在你母亲的愿望里。

我的父母愿意有个孩子,他们就生下我。

我要母亲和父亲,我就生下了黑夜和海洋。

有的儿女使我们感到此生不虚,有的儿女为我们留下终天之憾。

当黑夜来了而你也阴郁的时候,就坚决地阴郁着躺了下去。

当早晨来了而你还感着阴郁的时候,就站起来坚决地对白天说:“我还是阴郁的。”

对黑夜和白无扮演角色是愚蠢的。

他俩都会嘲笑你。

雾里的山岳不是丘陵,雨中的橡树也不是垂柳。

看哪,这一个似非而是的论断:深和高是比“折中”和“两可”更为相近。

当我一面明镜似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注视着我看到了自己的形象。

然后你说:“我爱你。”

但是实际上你爱的是我里面的你。

当你以爱邻为乐的时候,它就不是美德了。

不时常涌溢的爱就往往死掉。

你不能同时又有青春又有关于青春的知识。

因为青春忙于生活,而顾不得去了解;而知识为着要生活,而忙于自我寻求。

你有时坐在窗边看望过往行人。望着望着地,你也许看见一个尼姑向你右手边走来,一个妓女向你左手边走来。

你也许在无心中说出:“这~个是多么高洁而那一个又是多么卑贱。”

假如你闭起眼睛静听一会,你会听到太空中有个声音低语说:“这一个在祈祷中寻求我,那一个在痛苦中寻求我。在各人的心灵里,都有一座供奉我的心灵的庵堂。”

每隔一百年,拿撒勒的耶稣就和基督徒的耶稣在黎巴嫩山中的 花园里相会。他们做了长谈;每次当拿撒勒的耶稣向基督徒的耶稣 道别的时候,他都说:“我的朋友,我恐怕我们两人永远、永远也不会一致。”

求上帝喂养那些穷奢极欲的人吧!

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另一颗心宽容。

如果一个人说了并不伤害你或任何人的谎话,为什么不在你心里说,他堆放事实的房子是太小了,搁不下他的胡想,他必须把胡想留待更大的地场。

在每扇关起的门后,都有一个用七道封皮封起的秘密。

等待是时间的筛子。

假如困难是你东塘上的一扇新开的窗户,那你怎么办呢?

和你一同笑过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但是和你一同哭过的人,你却永远不忘。

在盐里面一定有些出奇地神圣的东西。它也在我们的眼泪里和大海里。

我们的上帝在他慈悲的干渴里,会把我们——露珠和眼泪——都喝下去。

你不过是你的大我的一个碎片,一张寻求面包的嘴,一只盲目的、为一张干渴的嘴举着水杯的手。

只要你从种族、国家和自身之上,升起一碗尺,你就真成了神一样的人。

假如我是你,我决不在低潮的时候去抱怨大海。

船是一只好船,我们的船主是精干的;只不过是你的肚子不合适就是了。

我们想望而得不到的东西,比我们已经得到的东西总要宝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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