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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來自天堂的雨

隔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下樓後發現家裡沒有人在,便坐在客廳看起電視,幾乎每台都在報導耶誕節的相關活動,透過電視也感受到那樣的熱鬧。沒多久我就轉檯,直接按到HBO,卻看見媽提著大袋小袋從外頭走進來,看到我就說。

方妈妈「終於醒來了?我還以為妳會睡到下午。」

  方士缘『那是什麼?』我指指她手中袋子。

  方妈妈「晚上要煮的菜啊,看不出來嗎?」她走到廚房,之後就開始做事沒再理我。

方士缘這天下午我就這樣連續看三部電影,在片尾曲播放的同時手機響了,接起後我懶懶道︰『喂?』

  鹿晗「聲音怎麼有氣無力的?」鹿晗問。

  方士缘『……剛看完電視啊,找我幹嘛?』我不禁打了個呵欠。

  鹿晗「晚上不是要到學校嗎?我們一起去吧。」

  方士缘『啊?』

  鹿晗「啊什麼啊?妳不會把今晚派對忘光了吧?」他笑了出來:「你們班是幾點開始?」

  方士缘『六點半,不過班上同學應該六點就會過去,因為要準備東西。』我看看鐘,居然已經六點了!

  鹿晗「那跟我們差不多嘛,等下一起去學校吧?」

  方士缘『喔,好啊……』

  鹿晗「我希望明天晚上的派對,妳不要來!」

  方士缘『……』

  鹿晗「士緣?」

  方士缘『你先去吧,我可能會晚點。』我緩緩道。

  鹿晗「為什麼?」

  方士缘『我應該會先跟我舅舅他們打聲招呼後才走,你就先去吧!』

  鹿晗「這樣啊?好吧,那我就先走,到時在學校見囉。」

  方士缘『嗯。』我笑著回應,掛上手機後整個人不禁陷入思緒裡……

  方妈妈「士緣!」媽忽然叫我,轉頭就見她提著衣籃站在樓梯口,「妳不是要去學校嗎?快點準備啊,等等妳舅舅他們就要來了!」上樓同時她又說︰「今天外頭有點冷,衣服要多穿一點。」

  方士缘『知道了。』我淡淡回應。

  回到房間我呆滯坐在床上,她們的那些話又開始在耳邊重複,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最後還是決定去。

  她們算什麼東西?叫我不去就不去,越是希望不要看到我,我就越是要出現在她們面前,她們又能拿我怎樣?!

  在心裡忿忿罵了一會兒後,我便起身換起衣服,穿上毛衣戴上毛帽,再拿件厚外套就下樓去,卻聽到客廳傳來一些人的聲音,舅舅他們已經來,爸也回來了。

方士缘我走過去跟他們點頭打招呼:『舅舅、姨媽,你們好。』

  「喔,士緣,好久不見了。」舅舅拍拍我的肩。

  「長大了,變漂亮囉。」姨媽也是笑吟吟,看我裝扮便問:「要出去啊?」

  方士缘『嗯,學校有事。』

  方妈妈「士緣,妳怎麼還在這?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媽將菜端在桌上。

  方士缘『喔。』我點頭,對他們說︰『那我先走了,舅舅、姨媽,再見!』準備走出去時,我又看了看身旁的爸,「爸,我出門囉。」

  方爸爸「好,路上小心,玩開心點。」他微笑。

  跨出家門,刺骨的冷風使我打了個冷顫,天色完全暗下,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五分了,班上大部分人應該都到校了吧?

  今晚街上充滿人潮,每個人臉上也都掛著笑容,在滿街聖誕歌的伴隨下,寒冷也變得溫暖。這次還滿多班都在學校過聖誕,一到學校發現好多間教室燈都是亮的,還不時傳來許多人的嘻鬧聲。我走上樓梯,還沒到教室就聽到從班上傳來的音樂和嘻笑聲,看樣子派對已經開始了。我站在門前稍微瞄一下發現雁琳也在裡面。最後正要走進去時忽然聽到老師喊︰「大家都到了吧?有誰沒來嗎?」

  我不禁停下腳步,原本熱鬧的教室也忽然安靜下來,接著許多人都開始面面相覷。

  「老師!」那女的舉起手大聲說︰「方士緣她今天沒辦法來!」

  我愕然的睜大眼,連雁琳都詫異的望著她。老師疑惑的問︰「為什麼?」

  「她說家裡有事。」她依然大聲道:「昨天放學的時候她跟我說的!」

  她講得似乎跟真的一樣,弄得大家幾乎都相信了,但都靜默不語。而雁琳始終盯著她,納悶和狐疑的表情交錯一起。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老師點點頭,接著又說︰「好吧!那就開始吧,難得大家能一起過聖誕就好好玩啊,等一下誰玩遊戲輸的話我要罰他喝三杯!」

  「喂,老師,你怎麼慫恿學生喝酒啊?」噓聲立刻四起。

  「酒?我什麼時候說是要喝酒──」

  班上立刻恢復到原先的熱鬧,所有人開始吃東西的吃東西、玩遊戲的玩遊戲,還把老師拱上臺逼他唱聖誕歌為今晚派對拉開序幕。我站在外面愣了好久,陷入混亂。

  我該進去嗎?

  若現在出現大家面前,會變成怎樣的情況?

  「那太好了,士緣,妳一定要來喔!」

  「妳來了只會破壞到時班上的氣氛,妳也不希望大家因為妳而玩得不開心吧?」

  方士缘『……』我又望教室裡頭一眼,快樂的笑聲不絕於耳,若進去是不是真的會破壞這一切呢?

  我佇立在原地許久,最後慢慢轉身決定離開……

  雖然對不起雁琳,但現在也只能這麼做,這樣硬逼自己沒有好處,只會讓處境變得更難堪。但想著想著,卻還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才決定不要受那群八婆影響,現在卻又打退堂鼓。

  走出學校後我準備回家,到家門口時卻又遲疑,若這時回去爸媽他們會覺得奇怪吧?甚至也有可能被捲入他們的戰爭裡,雖然舅舅姨媽也在,但我想這種狀況也不會比在學校好到哪去。

  考慮到最後,也決定不回家了,直接朝街上走。

  我一個人在市區逛逛,之後便坐在路邊長凳邊喝剛買的熱奶茶邊欣賞街景,也不時發現許多情侶在眼前摟摟抱抱,親密的程度讓我沒辦法假裝沒看見,沒多久就起身離開。漫不經心地繼續走著不曉得過多久,直到聽見水聲傳來,抬頭就發現眼前一座噴水池,很熟悉……

  我有些愣住,沒想到自己會走到這裡,想起之前來是在吳世勳生日那天,之後就沒有再來過,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四處一看情侶也比那時還要更多。我慢慢在階梯坐下,拿出手機看時間卻發現有好幾通未接來電,都是雁琳跟鹿晗打來的。我盯著手機許久又放回口袋,抱著膝蓋望著前方小港口。忽然間,我想起去年的今天也是在學校跟大家開派對,但當時卻因被同學欺負,以及鹿晗跟允兒的緋聞而難過好久,那次是我們兩班一起辦的派對,所有人的焦點也幾乎都在鹿晗和允兒身上,我相信允兒口中說的和他之間沒有什麼,因為我知道她明白我的心意,相信她,相信她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直到最後才發現,我錯了,而且是錯得徹底!

  所有事實的真相,我永遠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妳不恨她嗎?」

  我最重要的朋友,卻奪走我的所有,也奪走我對她的信任跟感情。真心付出換來的卻是背叛,將幸福託付在她身上換來的卻是讓士倫離我越來越遠。我不是聖人,沒辦法說看開就看開、說釋懷就釋懷,甚至去原諒這一切!

  只是,悲傷永遠比恨還要來得多。

  發自內心相信一個人,卻得付出這樣的代價。也是從那次開始,我的天空不再藍,只有一片灰,不知道怎樣才能重回快樂,甚至不知道我的世界是否還會有這兩個字。一直以為自己會這樣下去……沒有人能救得了我。

  直到吳世勳的出現。

  他讓我看到不同的藍天,足以撫慰我傷痛的藍天,讓我的世界裡不再只有恨,不再是醜陋的。和他在一起總是可以暫時忘掉從前種種,不知不覺什麼都想說給他聽,而他也會給我鼓勵以及體諒的微笑,用他的方式回應我,等到發現的時候,彼此的距離已經很接近了。

  然而當意識到這點,卻發現已經不對……

  方士缘『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低下頭低歎。

  吳世勳「什麼怎麼回事?」

  一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我猛然回頭,當看到吳世勳站在眼前,整個人嚇到差點說不出話!

  吳世勳「妳表情很好笑。」他在我身旁坐下。

  方士缘『你怎麼會在這裡啊?!』我快速往旁移忍不住大喊。這傢伙怎麼跟鬼一樣老愛神出鬼沒的!

  吳世勳「妳說呢?」他老神在在。

  方士缘『少跟我打哈哈,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

  吳世勳「是啊。」他歎口氣,視線眺向前方,「但溜出來了。」

  方士缘『為什麼?』

  吳世勳「找妳啊。」

  方士缘『啊?』

  吳世勳他望向我,「來找妳的。」

  方士缘『你沒事找我幹嘛?』他的目光忽然讓我有點不敢對上。

  吳世勳「是要告訴妳,妳倒大楣了。」他淡淡道︰「鹿晗知道妳又落跑了。」

  方士缘『什麼?!』我大叫。

  吳世勳「剛陪他到妳們班去找妳卻沒看到人,後來就問妳朋友,她說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電話打給妳也沒接。」

  是雁琳……

  吳世勳「後來鹿晗也有打給妳,甚至打到妳家去,但還是找不到妳人。」他深吸一口氣,「他現在可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以為妳發生什麼事,最好趕快打個電話給他。」

  我雙手抱頭直瞪前方,完全陷入混亂!這種狀況我哪敢打啊?不被他殺了才怪!

  吳世勳吳世勳看了我許久,接著忽然拿出手機按著按著,沒多久就開口︰「喂?鹿晗,是我。」

  我驚恐的看著他,臉瞬間發白!

  吳世勳「不用擔心了,我看到她了。」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拼命搖頭,用眼神求他別再說下去。

  吳世勳「她說她要到校時身體忽然不舒服,所以去診所了。」他低聲:「嗯,她說手機是因為不小心調靜音才沒聽到來電。」說到這,他緩緩瞄我一眼,「沒有,她已經走了,說要回去休息。」

  我怔怔聽著他的話,嘴巴也張大大的。

  吳世勳「你晚點回去再問她就好了。」他說:「就這樣,掰。」當他最後掛上手機後。

方士缘我仍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呆愣問:『你怎麼……連謊話都能說得那麼自然?』

  他嘴角牽動,沒有答話。

  方士缘『那個……不好意思害你說謊。』我低下頭小聲,卻又不自覺問:「可是你怎麼會找到……怎麼知道我在這?」

  吳世勳「我不知道。」他淡然回應:「只是把印象中妳曾去過的地方都找過去而已。」

  方士缘『啊?』

  吳世勳「不過幸好妳在這裡。」他說︰「原本想說若這裡都不在,就直接去廣場那找了。」

  方士缘『為什麼?我不懂……』心裡又一陣悸動。

  吳世勳「除了擔心還會有什麼理由嗎?」他目光落向我。

  方士缘『又、又不是被誘拐,擔心什麼啊?』我別過頭,語氣不自覺慌了起來:『現在現在人找到不必擔心了,快回學校吧!』

  吳世勳「都已經跟鹿晗說我有事要先回去,現在回學校妳不怕他起疑嗎?」他一臉似笑非笑,接著忽然拿出一盒東西放在我手上。

方士缘我低頭一看,不禁問︰『這是什麼?』

  吳世勳「打開看就知道了。」他說。我看他一眼,然後將盒子打開。

  一塊小小的白色蛋糕,周圍還有許多粉紅色雪花點綴,蛋糕上還站著一個面帶笑容的聖誕老人,我愕然的看著吳世勳,只見他露出淡淡微笑說。

吳世勳「聖誕快樂。」

  我當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當視線又落到蛋糕上,最後竟感到鼻頭一酸,聖誕老人的笑容也越來越模糊。

  先前在學校聽到的那些話、埋藏在心底的所有委屈,全在這一刻湧了上來。我低頭緊咬下唇,不敢讓即將潰堤的淚水……

  一直告訴自己沒關係,不想覺得自己可憐,但為什麼在聽到他說的這一句聖誕快樂之後,內心激動到久久不能自己。

  方士缘『這蛋糕……』聲音不自覺顫抖。

  吳世勳「我的。」他說:「剛溜走後就直接帶回來了,給妳吧。」

  方士缘『你不吃嗎?』

  吳世勳他搖頭。「本來就想給妳的。」

  方士缘『你就這麼確信會找到我?』

  吳世勳「我沒想那麼多,反正就是決定看到妳就給妳了。」他淡淡道。

方士缘我靜默一會兒,最後輕聲︰『謝謝你。』

  吳世勳「這蛋糕跟妳現在的裝扮蠻配的。」他忽然說。

  方士缘『什麼?』

  吳世勳「蛋糕是白的,妳的帽子和外套也是白的。」他聲音有明顯的笑意。

  方士缘『你……你有意見啊?奇怪!』

  吳世勳「沒有啊。」他神色自若,「只是覺得很可愛。」

  方士缘我沒想到他會講出這種話,臉立刻紅起來,接著快速拿起盒子裡的叉子慌亂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要吃蛋糕了!』

  方士缘不敢再繼續看他,想低頭掩飾臉上失措的表情,卻依舊感覺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整個人尷尬到不行,最後終於受不了他的注視,我把蛋糕拿到他面前,『不要光我吃,你也吃一點吧!』

  吳世勳「不用,妳吃就可以了。」

  方士缘『只有我一個人吃很怪欸!』還是不看他。

  吳世勳「沒差,我不想跟雪人爭蛋糕。」

  方士缘『什麼雪人?』

  吳世勳「妳啊,現在這樣就很像雪人,圓滾滾的。」他笑笑。

  方士缘『吳世勳,你欠扁啊?什麼叫圓滾滾的!』我瞪他,把蛋糕上的奶油弄到他臉上。

  吳世勳「喂,妳幹嘛啊?」

方士缘他拭去臉上的奶油,卻又馬上被我弄上去:「哇──我發現你這樣比較好看耶,欸,等等,不要擦掉啦!』我拿著蛋糕逼近他,他卻躲得更遠。

  吳世勳「浪費奶油啊妳。」他抓住我的手阻止我再亂來。

方士缘看著他臉上的奶油,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好玩喔,再讓我多點幾個吧!』

  方士缘不死心地繼續進攻,看他站起來準備落跑,我立刻抓住他,『不要跑啦,玩一下又沒什麼關係!』

  吳世勳「妳自己玩,我要走了。」

  方士缘『喂,等一下啦!』

  忽然間,四周有越來越多人的聲音,坐在這裡的情侶們也一個個站了起來。

還搞不清是怎麼回事,就見一對情侶拿樣東西走到面前對我們說:「來,這給你們。」

  當發現是兩根仙女棒,我跟吳世勳不禁對望一眼,接著又突然聽到階梯下面有人拿著麥克風對大家喊︰「各位,今年耶誕節我們特別在素有情人聖地的這個地方舉辦活動,剛發給你們的仙女棒是要許願用的,請各位現在將火傳遞下去!」

  所有情侶都跟著照做一對傳一對,等到我們的也點燃後,又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好了,現在大家的仙女棒都點燃了,請你們開始許願吧。在此先祝各位聖誕快樂,也祝在這裡的每對情侶能夠長長久久、美滿幸福!」

  所有人立刻給予熱情掌聲拍手叫好,接下來也拿起仙女棒閉上眼開始許起願來。

  我愣愣地望著身旁的吳世勳。

吳世勳只見他微笑說︰「許願吧。」語畢,他就低頭閉上眼,似乎真的也開始許願。

遲疑半晌後我也閉上眼,卻始終無法專心許願,當最後睜開眼睛發現手中的仙女棒還散發著火花,美麗的顏色不禁使我看到出神。

  「MERRY CHRISTMAS──!」主持人大聲一喊,周圍的街燈忽然全部熄滅,接著就「碰!」一聲,階梯兩邊的牆壁上立刻竄出煙火,金黃色的火花在夜裡宛如瀑布從天而降,美不勝收的畫面讓在場的每對情侶都驚喜地叫了出來!

  由於我們就站在最靠近牆壁的地方,當煙火落下吳世勳立刻摟住我後退,右手遮住我額頭不讓我眼睛被傷到。他這樣的舉動使我整個人更貼近他,一股悸動瞬間在胸口擴散,讓我心跳也頓時跟著加快……

  情侶們彼此大喊聖誕快樂,接著就擁抱接起吻來。今晚這裡也有不同以往的熱鬧,每個人都開心大叫,不知不覺也使我受到影響,跟著大家一塊笑。

  就在這時,吳世勳忽然輕握住我的手,我一愣,不禁抬頭望向他,只見他也凝視我溫柔微笑,然後又轉回視線繼續看煙火。從他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我覺得溫暖,還有一種安全感,所有的憂愁彷佛也跟著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滿足和異樣情愫。

  看著他握著我的手,我沒有掙脫、沒有驚慌、沒有困窘,只有種淡淡的,說不出來的喜悅在內心裡慢慢發酵。

  在當時,我忘了那種感覺,就叫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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