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來自天堂的雨

方妈妈「士緣，下來吃飯，聽到沒有？」

　　不曉得媽在門外敲了多久，我始終無動於衷，躺在床上不動也不回答。

方妈妈最後她終於失去耐心，生氣地說︰「不吃就算了，這麼偉大還要我上來叫！」

　　媽離開後，我抱著枕頭，全身力氣像被抽光完全動彈不得。房間內明明安靜無聲，我卻不斷聽見嗡嗡叫的聲音，很細小、很微弱，在我耳邊盤旋揮之不去。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四周的昏暗讓使得手機閃爍的燈光顯得特別刺眼。我看來電顯示，過了好久才接起。

　　鹿晗「士緣，妳終於接了，妳在房間嗎？」手機另一頭傳來鹿晗慌張的聲音。

　　方士缘『嗯。』我低聲回應。

　　鹿晗「幹嘛不開燈？妳在房間做什麼啊？」

　　我沒有回答。

　　鹿晗「怎麼不說話？打開窗戶啊！」

　　我眼神慢慢移到窗邊，卻仍沒起來的意思。

　　鹿晗「士緣，講話！」他似乎有些生氣了。

　　方士缘『……對不起。』我說，目光依然停在窗邊，『可不可以這樣說就好？』

鹿晗　聞言，他口氣也漸漸緩和下來︰「抱歉，因為聽伯母說妳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飯也不吃，我打給妳也不接，所以我才會這麼緊張。」

　　他語氣的溫柔，竟讓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鹿晗「士緣，關於那條手煉的事……」他說得很小心，看樣子也是苦惱很久才決定提起，「那個……對不起。」

　　方士缘『為什麼要道歉？』我語氣平淡。

　　鹿晗「因為……」

　　方士缘『不用道歉啊，跟你又沒關係。』

　　是的，這跟他無關，從頭到尾就跟他無關……

　　鹿晗「士……」

　　方士缘『不過是條手煉嘛！』我輕笑出聲，『雖然我以為那是你送的，不過幸好真相大白啦，不然就這樣不知情下去，才真的是糗呢！』

　　我故作開朗，他卻用沉默回答。

　　不敢再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他已注意到，我在說謊、我還在裝。

　　鹿晗「雖然……我知道妳一直都戴著一條手煉，卻沒發現……」許久之後，他說。

　　方士缘『我說了。』我深呼吸，語氣自然，『這跟你沒關係。』

　　他又安靜下來。

　　方士缘『你不要去問他喔，在他面前也要裝不知道。』

　　鹿晗「為什麼？」他訝異。

　　方士缘『我要自己去問他。』我淡淡道︰『這是我跟他的事。』

　　我知道鹿晗也很疑惑，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讓他插手，我必須自己去弄清楚找出我要的答案。

　　在那之前……我必須壓抑自己。

　　羅雁琳「士緣，我們走吧！」隔天放學，雁琳背著書包站在我面前。

　　方士缘『抱歉，雁琳，我還有事，妳今天先回去吧？』我歉然地笑笑。

　　羅雁琳「怎麼了？老師又交代妳什麼了嗎？」

　　方士缘『……嗯。』

　　羅雁琳「要不要我留下來幫妳？」

　　方士缘『不用了啦！』我搖頭。『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謝妳。』

　　最後，雁琳離開後。我坐在位子上許久，之後拿出手機撥了吳世勳的號碼。

吳世勳沒多久他就接起︰「喂？」

　　方士缘『我是方士緣。』我語氣平淡，『你現在在練游泳嗎？』

　　吳世勳「嗯。」

　　方士缘『什麼時候練完？』

　　吳世勳「大概六點半。」

　　方士缘『那可以去找你嗎？等你練完後。』

　　吳世勳「有事嗎？」

　　方士缘『我有話想跟你說，方便嗎？』

　　聽到他答應，我才掛掉手機。

　　我又陷入沉思，待在教室靜靜等待。牆上時鐘秒針跳動的聲音回蕩耳邊，似乎是在暗示我，要我做好心理準備。

　　心裡有好多疑問，多到我恨不得現在沖去游泳池。然而即使這麼想，卻還是決定等他事情處理再去見他。

　　也為了讓自己有多點冷靜的空間……

　　最後，我看看鐘，發現時間差不多後，我便背起書包離開教室。

　　當到游泳池門口，就看到裡頭有人背起包包的身影。當他發現我，便關燈走出來將門鎖上。

　　吳世勳「走吧。」他走近我說。

我點頭，跟著他後面走著，他的背影讓我心情又忽然變得複雜。

　　方士缘『這麼冷還是每天練游泳啊？』我問。

　　吳世勳「嗯。」

　　方士缘『你還真拼。』我低笑。

　　方士缘一直到走出校門口，我們都沒說太多話，當準備經過河邊前，我又喚他︰『吳世勳。』

　　吳世勳「幹嘛？」他繼續走著。

　　方士缘『你知道我生日幾月幾號嗎？』

　　吳世勳聞言，他先是沉默，一會兒後點頭，「嗯。」

　　方士缘『聽鹿晗說的？』

　　吳世勳「嗯。」

　　方士缘我深呼吸，直盯他身影，『那麼……去年我生日之前，我們認識嗎？』

　　他停下腳步，稍微回過頭看我。

　　方士缘『我們認識嗎？』我又問。

　　他目光對上我，沒多久，搖搖頭……

　　方士缘『真的？』

　　他沒再回應。

　　方士缘『既然我們不認識，』我將手伸進口袋，拿出手煉對他說︰『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他見我手上的鏈子，仍沒答腔。

　　方士缘『你為什麼要送生日禮物給一個不認識的人？』

　　他視線慢慢轉移到我眼裡，表情讓我無法猜測到他的情緒。

　　方士缘『為什麼？說話啊？』他的漠然讓我不禁惱怒起來。

　　明明決定不要這樣子，卻控制不了 ……

　　他注視著我許久，依然不吭聲。

方士缘我深呼吸，壓抑心底的激動，緊握鏈子，顫抖道︰『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懂。

　　方士缘『你明明知道這根本不是鹿晗送我的，卻還裝作不知情！』

　　我真的不懂。

　　方士缘『看我這樣沾沾自喜，被蒙在鼓裡你很得意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

　　停不了，所有的不甘心和痛苦排山倒海向我襲來，讓我完全招架不住！

　　方士缘『你明知道我喜歡他還瞞著我，讓我一個人在一旁自作多情。你明明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我所有的感情，都已經在這上面了！』

　　方士缘說到這，我鼻頭一酸，接著慢慢蹲下，『你明明知道……卻不告訴我，為什麼還要繼續騙我？繼續看我這樣下去……』

　　吳世勳「我從沒想過要騙妳。」他低聲。

　　方士缘『那你當時為什麼不立刻告訴我！』我大吼。

　　心底一直相信的，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惜的，為什麼最後的事實會是如此？深信不疑的一切在瞬間就被徹底摧毀，這叫我怎麼能接受？又該怎麼去面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能失控地將所有怒氣發洩在吳世勳身上，怪他騙我，怪他當初送我那條手煉！

　　若沒有那條手煉，我現在也不會這麼難過，不會那麼痛苦。

　　若沒有那條手煉……

　　

吳世勳「難道……」許久之後，他出聲︰「只要跟鹿晗無關的，對妳來說都無所謂？」

　　方士缘『對，只要不是他送的對我來說都沒意義，除了有關他的一切其餘我都不要……！』

　　因為沖昏頭我大聲喊出這句話，等注意到時卻來不及了，吳世勳看我的眼神已經變冷。下一秒他立刻走到我面前搶走手煉，接著往旁邊用力一丟，鏈子應聲落到河裡。我震驚地站起沖向圍欄邊，望著它消失的方向！

　　吳世勳「這樣的話。」他語氣冷然︰「這條手煉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愕然地轉頭，眼前的他完全變了個人，就連眼神都冷得令人直打冷顫。

　　這個人……真的是吳世勳嗎？

　　他不再看我，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沒多久就看不到他身影。

　　我當下一陣無力，手扶圍欄跪坐地上，一股比悲傷還要悲傷的感覺侵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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