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举

只见这漓汶阁依山而建，四面飞瀑流泉，高低错落，近前碎珠溅玉，其声如鼓，越到深处水流之声越大，两人说话除了彼此尚可听清之外，绝无他人能够察觉。

待到一处被流瀑环绕的山崖，眼前出现数丈见方的平台，台上光泽晶莹，雾气萦绕，当中案前置有一琴，琴旁便是一副石刻棋盘。二人登台而坐。

笙箫默环视四周飞流直下，仰首但见一掌虚空，浮云缈缈，崖外天然成涧，幽邃清奇，对面花千骨淡淡笑道：“此处与世隔绝，地势奇特，是个听琴弈棋的好地方，不过可惜我不是个文雅之士，倒是有些浪费这美景。”

笙箫默拂袖落座，道：“你何必过谦。方才你与幽若过招时最后一式剑法虽是长留剑法，但又不大相同，虚实不定，谋断先机，剑招之中深合弈棋之理，也只能是说你不好此道罢了。”

花千骨挑眉道：“你如今对剑术的研究也很厉害嘛，那一招剑法本是名为‘奇弈’，乃是数万年前我执掌神界，与师父对弈，观棋三日悟出的剑法，竟然被你一眼看破。”

笙箫默笑道：“棋理、剑招、兵法、天道，看似不同却万变不离其宗，世事道理说到底也是同出一源，一者通而百者通。”

两人相视而笑，花千骨抬手沏茶，烟雾袅袅，笙箫默把盏轻嗅，笑道：“月泠雪霁，哈，我今天真是好口福。”

花千骨笑而不语，慢慢忙着手里的事情，玄华殿中山泉甘澈，正适宜这采自雪岭深处的清茶，注水入盏，玉瓷底色之下细叶如钩，一层清高淡爽的雾气随之浮起。

“说吧，把幽若都支走了，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笙箫默放下茶盏，想了想道：“子归让我来问你……过些日子的瑶池宴你要不要去？”

花千骨似笑非笑看他：“我还能不去么？”

笙箫默一耸肩：“当然了，不过就是个小宴会，何况现在谁还能逼你干什么不成？”

花千骨慵然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反正我也这么多年没出去过了。”转眸看见笙箫默欲言又止，笑道，“行了，不就是群仙宴白子画也要参加么，这么多年了，难不成我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么？”

笙箫默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少自我感觉良好了，白子画好不容易重新管起仙界，这么多年成就颇大，只怕众仙是要担心你去了又刺激他。”

花千骨失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我还招惹他干嘛，多此一举。”

“挺好么？”笙箫默凝眉。

花千骨遥望飞流瀑布，以手支颐，轻声呢喃：“没什么不好啊。”

笙箫默瞥了眼她腰间挂着的那个从不离身的香囊，撇嘴道：“那你干嘛不扔了这个香囊？”

她坦然一笑：“喂，总归也算是朋友吧，你还真是……”

笙箫默眯眼打量她一番，道：“好吧，那……我走了。”

花千骨轻轻一扬眉：“这么快就改变阵营了？我记得百年前你还挺坚定呢。”

笙箫默回头，目光认真：“以前他一直沉溺于痛苦和懊悔之中，我当然不会希望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但是现在他已经走出来了，而且比曾经做的更好，是帝元之后仙界第二位上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论是身份，修为，都已是足够保护你，而且经历了这么多，情与义，相信他知道如何权衡。”

“还有，他毕竟也做了我那么多年师兄，大错小错帮了我不少，所以红线嘛，能牵还是要帮忙牵一牵的。”笙箫默瞬间变脸，恢复以往的随意，戏谑笑道。

花千骨本是被他少有的严肃镇住，可是保持了不到一刻功夫的变脸，直接让她把喝到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笙箫默一脸坏笑拍拍屁股走得干净利落，花千骨被呛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这只狡猾的狐狸问候了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