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

林间落花如雨，迷人眼目，他只安静看着欢笑起舞的幽若，那般温柔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眉目身姿深深铭记在心，将那明媚的笑容永远留住。渐渐地，随着漫天飞花，他神情间亦带出些许欢愉的笑意，宠溺的柔情。

这时两人已在花下对拆了十余招，花千骨突然身形轻晃，闪到幽若身后，手中花技自她面颊一掠而过，笑道：“还不投降？”

幽若“哎呀”一声以手抚面，跟着微微顿足，花枝回身递出，一招“落英缤纷”，星星点点罩向她胸口，“师父不要得意！”

花千骨抿唇一笑，手底真气透出，施出长留剑法中“一叶障目”一式，看似击向空处，实际封死了幽若招式中所有变化。一阵花香拂动，两道花枝半空相交，枝上盛开的桂花似被疾风吹开，忽然漫空飘舞，纷纷扬扬落向地面。

她倾前一步，拉住幽若将要跌倒的身势，花雨中四目相对，幽若鼓鼓腮帮子：“师父这么高的修为，太欺负人啦！”说这话时，心中忽然若有所觉，扭过头去，一眼看到回廊前熟悉的身影。

“阿默！”她发现笙箫默竟在旁边，既惊且喜，对花千骨示意一下，转过花林快步而去。

笙箫默放了哼唧离开，缓步走出回廊，衣袂携了花香扑面，幽若来到他面前连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说一声？”她明亮的目光在他脸上晶莹跳动，映着他清邃的眸色，仿若阳光照耀海面。

“这么着急干什么？”笙箫默抬手替她拂落肩头的花蕊，柔声道：“刚过来，看你们两个在对练，就没叫你。”

花千骨抱臂含笑站在一旁，与笙箫默目光相对，只是轻轻一点头，笙箫默笑笑：“幽若，我有几句话跟你师父单独说说。”

幽若看他一眼，奇怪道：“你们说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花千骨眸光一转，轻笑道：“若儿，我的寝殿里有上古送来的一些点心，味道不错，你去拿些过来吧。”

幽若嘟了嘟嘴：“好吧好吧，我去看看，挑几样精致的过来。”说着抱了哼唧蹦跳而去。笙箫默目送她走远，方才负手与花千骨缓步前行。

跨过两道重阁飞桥，便是隐于瀑布之间的漓汶阁。花千骨一路而来指点她的殿宇中景致，笙箫默随她漫步其中，也并未说什么特别之事。

只见这漓汶阁依山而建，四面飞瀑流泉，高低错落，近前碎珠溅玉，其声如鼓，越到深处水流之声越大，两人说话除了彼此尚可听清之外，绝无他人能够察觉。

待到一处被流瀑环绕的山崖，眼前出现数丈见方的平台，台上光泽晶莹，雾气萦绕，当中案前置有一琴，琴旁便是一副石刻棋盘。二人登台而坐。

笙箫默环视四周飞流直下，仰首但见一掌虚空，浮云缈缈，崖外天然成涧，幽邃清奇，对面花千骨淡淡笑道：“此处与世隔绝，地势奇特，是个听琴弈棋的好地方，不过可惜我不是个文雅之士，倒是有些浪费这美景。”

笙箫默拂袖落座，道：“你何必过谦。方才你与幽若过招时最后一式剑法虽是长留剑法，但又不大相同，虚实不定，谋断先机，剑招之中深合弈棋之理，也只能是说你不好此道罢了。”

花千骨挑眉道：“你如今对剑术的研究也很厉害嘛，那一招剑法本是名为‘奇弈’，乃是数万年前我执掌神界，与师父对弈，观棋三日悟出的剑法，竟然被你一眼看破。”

笙箫默笑道：“棋理、剑招、兵法、天道，看似不同却万变不离其宗，世事道理说到底也是同出一源，一者通而百者通。”

两人相视而笑，花千骨抬手沏茶，烟雾袅袅，笙箫默把盏轻嗅，笑道：“月泠雪霁，哈，我今天真是好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