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竟借着一点酒意，轻薄万岁？

出殿，外苑清风徐徐，只觉沁人心脾。方才的躁动退下不少。

钟离珏在前引路，留个翩翩背影给了慕容瑾萱。

一路树影婆娑，鸟鸣吱啾，偶有花枝横生，拦住去路。慕容瑾萱拿手拨开花枝，在后跟着，不禁贪看了几眼前头的钟离珏。

钟离珏忽然回头，笑道：“慕容爱卿消瘦许多。”

这话里也没什么邪意，透着些关切。慕容瑾萱不好搞得生硬，便也颔首笑道：“万岁爷挂怀。”

钟离珏站在那处望了望她，眼神很复杂，慕容瑾萱只瞧了一眼，没瞧明白。

“爱卿，坐吧。”钟离珏说着，自己先撩袍往一个石凳上坐下，不似平日的庄重，只很随意地以手撑头，斜靠在桌上看着她笑。

那眼神鲜活了起来，不似尚书房的皇帝，也不似方才寝殿里的冷漠。

这让慕容瑾萱心中放下了许多包袱，打趣道：“万岁爷今夜不耍剑了？”

钟离珏先是一愣，接着低低笑起来：“十五岁起，再没空耍了。那日只是一时兴起。”

慕容瑾萱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远处德芳过来了。

钟离珏未起身，只招手道：“德芳，快来！搁下了先给你吃一杯！”

德芳咧嘴笑起来，“皇爷这是好酒，怎么能给我先吃。”

慕容瑾萱有些惊讶于李德芳的自称，竟不是“奴婢”。只见德芳端酒过来，钟离珏先赏了他一杯酒，旋即摆好两个碗，才开始倒酒。

德芳没多说话，躬身退下去时，斜眼扫了一扫慕容瑾萱，继而又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慕容瑾萱霎时忐忑起来，这酒里该不会……她警觉地盯着那碗酒，迟迟不敢下手。

钟离珏看她这反应，仰头笑了好几声，接着道：“你在殿里骂朕，德芳听不下去了，要吓你一吓。”他眸子映着旁边的宫灯，很是明亮。接着豪情地端起碗，自己先一饮而尽了，还把碗底亮给慕容瑾萱看。

慕容瑾萱不禁也笑起来，低声道：“果然是子贤。”这才伸手去拿酒。低头一看，酒竟是浊酒，沉浮着一些絮物，便问道：“万岁常饮烈酒？”

钟离珏只笑不答，算是默认了，又给自己满上。

常饮烈酒？那日钟离珏必是装醉无疑。慕容瑾萱狐疑道：“这酒委实烈得很，余劲十足。”又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苑中只有你我，万岁爷不可贪吃啊。等德芳公公来时，微臣说不清楚。”

钟离珏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朕犹记得，爱卿海量。且看朕今日，能不能把你喝倒。”看见慕容瑾萱脸色惊变，钟离珏立马笑道：“马车就在宫外，不必担心。”

慕容瑾萱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有些颓然道：“臣委实海量。那日醉，约不是醉了酒。”她也端酒吃了起来，轻声道：“往后不会再醉了。”

这话前半句尚可，后半句钟离珏极不满意，但他并未表露太多，只敷衍地夸赞了几句，眸子有一瞬黯淡。

钟离珏又扯了些无所谓的废话，只能感慨慕容瑾萱真是能喝！半坛子下去了，人有些熏熏然，脸色却不改。

钟离珏趁她不备，随手拂走桌上的落花捏在手里，趁她正低头，忽地伸手过去，往她颈边蹭了一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但也不多做停留，伸手回来摊开给她看：

“你肩头落了朵花。”

心道：我看你忍到几时。

慕容瑾萱此时脸色陡然变了，看着那朵花许久，似乎在确认钟离珏是不是耍弄她。半晌也没得出结果，只见钟离珏又起身，仿佛是醉了，忽地赖皮起来：

“瑾萱，起来，”揪住她衣襟，“我教你耍剑。”

慕容瑾萱惊得腾起身，连退三步：“万岁爷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不叫什么瑾萱……”

钟离珏真的醉了？！

“李公公？李公……”唇上一温，钟离珏吻了过来，却是浅尝辄止，望着她轻声道：“你好吵。”

他真的醉了？装的？故技重施啊！常饮烈酒你跟我装什么醉？！

正准备一把将人推开，却惊觉这人将她手钳住了，半压在她身上，就要倒至桌上去。慌乱中，慕容瑾萱屈腿正要攻击他要害，却浑身僵住了……

还未来及出腿，便感觉那火烫的＊＊已抵在自己腿上。

钟离珏趁她犹豫的间隙，将她制在桌上，忽而冷声道：“大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慕容瑾萱惊得酒意全退：“微臣何罪之有？！”

钟离珏那声音一点也不像醉了，像是盛怒。

只听钟离珏怒道：“你竟借着一点酒意，轻薄万岁？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欺朕年少？”

慕容瑾萱举目四望，这苑里一派可人的月色。

就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真的说不清了……她咬牙恼恨，原来钟离珏在这里算计她！

慕容瑾萱想明白后，脸还贴着这石桌桌板，也不忘冷笑一声：“陛下若心中坦荡，又怎会为美色所惑？”

钟离珏在她身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继而又正色道：“你承认你以色惑主了？那你最好识相些。你若识相，朕尚可考虑从轻发落。”

慕容瑾萱沉默了许久，想到自己还有个老爹。想来自己先轻薄了皇太子，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又轻薄了皇帝……这也不是常人能遇到的事了。

这是冲撞了哪路神仙煞星？

半晌，终于软下来：“陛下……意欲如何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