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柳如玉和范思辙匆匆赶来，一进书房，范思辙走过去，跪在地上，垂着头，虽然这些天他没有踏出家门半步，但也找人打听了抱月楼在外声名狼藉的消息。

不由得心里一震，神情有些憔悴，一夕之间，装上了一层外壳，变得沉默寡言了些，没有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表情是那样忧郁。

柳如玉忧心忡忡，“老爷，他真的是被骗了，思辙什么都不知道。”

范建斥责道：“什么都不知道，说出去百姓会信？京中官员会信？陛下会信？你以为说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蒙混过关？？”

范思辙咬了咬牙，抬头认真地望着范建，诚恳道：“爹，我明白了，我愿意接受惩罚，接受家法。”

柳如玉焦急打断：“说什么傻话，接受家法，半条命都得没了。”

范思辙平静道，“其实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或许真的一瞬间就开窍了。你看，即使我受了家法，挨了一顿打，还有娘愿意关心我、照顾我，会请大夫来为我治伤。

“我可以天天在家养伤，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而其他人如果被打了，没人关心，也没人在乎。”

“甚至可能丢了性命，也不过是别人口中一句，贱命一条，丢了便丢了。”

“这么一想，哥过去的话也不无道理，人和人确实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我确实对抱月楼做的那些事毫不知情，但作为抱月楼名义上的东家，管理账本，竟然都没发现什么异样，亏我还老是自负为商业奇才。”

“现在看来未免有些可笑。”

范闲坐着的姿势变了，修长的十指交叉，眼眸锐利逼人，看起来漫不经心又满是审视，

“罚是要罚，但不是现在，等从北齐回来，而且我也狠狠揍了他一顿，没有时间了，抓紧收拾，即刻就走。”

柳如玉想要说话，可又能说什么呢，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范思辙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对不起，爹，连累了范家，连累了哥。”

柳如玉转过头，默默抹着眼泪，范建稍顿，正欲开口，又不自觉地一滞，咳了几声，范闲把人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不完全怪你，冲我来的，去整理东西，天亮就不好走了。”

范思辙默默点了点头，等柳如玉和范思辙消失在视线里，范闲走到范建身旁，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沙哑的轻声道：

“有些事情如果不早些说，说不准会留下遗憾。”

朦朦胧胧的雨已经停歇了，但乌云还没有散去，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出，车轮在夜色中传出‘吱吱’的轻响，范思辙蔫蔫的嘟囔了一声，微微侧了侧头。　　

“哥，谢谢你。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肯定死定了。”

范闲修长的指尖弹了弹书卷，“你真的变了，沉下心好好学习，只有变得强大，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就送你到这，剩下的路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