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太极殿上，皇帝刘徽的一句话，让周生辰一怔。

“朕想问皇叔要一个人。”

“谁呀？”

“请军师，像昔日教导先帝一样。”

“留在中洲，辅佐朕。”

烛火摇曳，香炉烟雾缭绕，一室沉静。

周生辰想了许久，沉浸在往事里。

他神情复杂悲凉，眉间覆上一层淡淡的哀愁。

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脆弱，散发着无尽戚凉。

李玉姝端着一杯清茶走进来就看见周生辰悲戚的模样。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周生辰。

李玉姝心里酸涩，明明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却承受了他本不该承受的痛楚和责任。

世道何其不公。

让她的少年郎遭受如此劫难。

只道乱世浮沉，又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殿下……”

她放下茶，在他身侧坐下，安慰的覆上他的手。

周生辰偏头看她，眼眶湿润泛着红霜，“玉姝……”

李玉姝柔妩问道，“殿下，在想军师的事。”

周生辰颔首，眉眼凄凉，声音苦涩，“军师对于我来说，如师如父。”

“把他留在京师，我无法安心。”

“殿下……”

门外忽然走进来两道人影，一老一少，正是谢崇和谢辰。

谢崇笑了笑，看向周生辰郑重道，“臣，来和殿下道别。”

周生辰一愣，喉咙几乎哽咽，“你想留下……”

谢崇沉默片刻，“是……”

周生辰眼中泛了血丝，“陛下没有强留，你还有考虑的机会。”

谢崇心中酸楚，“臣知道，殿下是在担心我。”

“昔日，受先帝所托，追随殿下出宫。”

“这一晃，你我已有了十数年的征战生涯。”

“现在殿下完全都可以独当一面了，有没有臣在，都一样。”

周生辰垂下眼，陷入沉思，眼底波澜不兴，难以窥知他心思。

几息后，他霍然起声，走到谢崇面前，眼中竟有了些泪光，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左膀右臂。”

“如我身躯，不可伤！”

“更不可断！”

谢崇泪目，只觉得胸口堵的慌，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他嘴唇上下颤动，强忍悲声道：“有殿下这句话，老臣死都无憾了。”

“当今的陛下尚且年幼，身边又没人可用。”

“所以老臣，才决定留下辅佐他。”

“就如同当初辅佐你一样。”

周生辰点头，声音嘶哑，“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本王只好点头放人了。”

“军师，请牢记。”

“西洲，永远等你回来。”

谢崇眼眶酸涩，咧嘴一笑，“好。”

“老臣也求殿下一件事。”

“日后，请殿下把老臣葬在西洲。”

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做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才决定的。

无论生死，只愿尸骨还能葬在故乡，落叶归根，此生无憾了。

“好……”周生辰双眼通红。

李玉姝看着他们，眼尾殷红，眸中透出一点冷淡微光，掩在袖管中的手攥紧，透着一点花瓣粉的的指尖死死的拽着衣料。

谢崇站在太极殿外，看着偌大的皇宫，这权力的中心之地。

“义父……”

谢辰眼神无光，摸索着朝他走来。

他感觉离得谢崇近了些，便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犹豫片刻，才道，“孩儿为义父卜了一卦。”

“卦象为凶……”

谢崇叹了口气，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死所何惧！

“在这权力之巅，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他又道，“此卦不可告诉任何人，连殿下也不能告诉。”

谢辰颔首低眉，后从袖子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他。

“义父，这是王妃嘱咐我交给你的，说必要时，可救你一命……”

谢辰又道，“孩儿觉得，这个会改变你原本注定的命运……”

谢崇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