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被俘

我和丹增自那天以后，话就少了很多。他也不再牵我的手，或者跳上我的马背，只是默默地在前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行囊里的食物和水是远远不够的，为此，我们不得不踏上蒙古人出没的草原。然而今年的冬天特别漫长，不仅是农区歉收，连草场的动物也少了许多。狼族是天生的狩猎者，有丹增在，我并不忧愁食物，但水源却日益成了问题。蜿蜒的河流总是驻扎着扈特部的男女老少，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们只能尽量避免去河边取水，并且在夜晚赶路。

就在我口干舌燥的时候，丹增幻化成狼抓来了一只兔子，他咬开兔子静脉的血管，咕噜咕噜地大口喝干了兔血。然后又幻化回来，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我。

“喝吧。我已经不渴了。”

我望着他嘴角和胸口残留的血迹愣了一会儿，才接过了水壶。

“吓到你了吗？”他抹了抹嘴角。

“没有，只是见到了血，害怕是你的伤口因为捕猎又裂开了。”我跳下马，用手绢擦了擦他的嘴角，又顺着那血迹下移到了还未着上衣的胸口。他望着我，蓦然间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想抱你，更想亲你。”他哑着声音说。

我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把水壶还给他便上了马。丹增走过来，把水壶挂在了我的马鞍上。

“你根本就没喝。”

“我不渴。”我摇了摇头。但他没理我，只是径直骑上了马。

我们继续沉默地前行着。今晚的月亮很亮，我喝了水，又有力气去思考了。

只是有的问题，不到抉择之时，永远没有答案。

那天黎明的时候，蒙古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他们骑着马，举着弓箭和长刀，向着我们围拢过来。他们也是这片草原天生的猎人，并且人数众多，与曾经围捕我们的村民和残兵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我绝望地望向丹增，他也望着我，眼神里似有火焰。

我很清楚，蒙古人会杀死反抗的男人，掠去可怜的女人，或将他们都收做奴隶。这是草原长生天下物竞天择的法则，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杀戮，而是尽可能掠夺一切资源，确保自己部落的生存。与丹增想比，我更像诱人的猎物。

“丹增！”我冲着他喊道：“我们朝相反的方向跑！你拿着公文交给新王！”

“我不会走！”他也冲着我喊道，双眼发红。

“我们都死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急得扬起马鞭，朝着他的马挥了过去：“丹增！不要忘记你的誓言！”

他愣住了，时间已经由不得我再去望他，只得狠心策马转身，向着前方奔去，任由身后传来一声声“央拉”的呼唤。忍着泪飞驰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他骑着马与我背道而驰，在扬起的尘土里留下模糊不清的背影。不出我所料，蒙古人分成两路，多数向着我而来。我已经不再有顾虑了，骑着马放声哭泣起来。

“丹增——”

只有在他听不到的地方，我才能放心地念着他的名字，毫无顾忌地让心里的情愫满溢出来。我拿出随身的匕首，闭紧了眼睛，向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啊！”

一支箭擦着我的长发飞过，箭羽刮住我握刀的手背，蕴含的力气疼的我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匕首滑落下去，我也因失去平衡而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滚落在草地上的感觉很糟糕，我感觉自己在不停地翻滚，尘土呛的我不停地咳嗽，浑身都被硌的发疼。我好不容易抬起身子，一个拿着弓箭的蒙古人已经策马来到了我的面前，皱着眉望着我。

“岱钦！我这箭法真是好！”另一个汉子跟过来，用蒙语兴奋地说着：“查干巴日汗一定很高兴！”

说完，他走过来，用绳子去绑我的手腕。

“放开我！”虽然没用，我还是大声喊着。

“吉达，”那个射中我的人叫住了他：“她居然会讲蒙语，带回去把脸上的尘土擦干净再去见我父汗——手上轻点，她看上去弱不禁风。”

于是我被绑住双手带回了扈特部，吉达让一个奴隶姑娘用水擦干我的脸，送去了一顶最大的毡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