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楼上待了三四分钟姜梵才下楼开门。

　　亲妈一进门就先扫视了姜梵一番，然后再问：“舟舟呢？”

　　姜梵打了个哈欠，指了指主卧：“在楼上睡觉呢。”

　　主卧的门应声打开，元亦瑾探出了脑袋，哑声问道：“谁啊？”带了点倦意。

　　等看清了姜母之后元亦瑾笑了起来，冲下楼，跑到姜母身边，笑吟吟叫了声妈。

　　姜母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他锁骨处的红色，眼神里有了一些放心的神色，姜梵抓了抓头发：“妈，你大晚上的怎么来了？”

　　姜母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来和我儿媳妇待两天怎么了？不行？”

　　几乎是一瞬间，两个人的动作都僵了僵。

　　姜梵想到的是完了，要和许泛舟共处一室了，元亦瑾想到的是完了，客房他还没打扫干净。

　　于是乎，他立刻跑向楼上，边跑边喊：“妈，你等会，我现在就帮您把房间理出来。

　　姜母笑着在沙发上坐下，随行而来的是她一直跟在身边的小伴庞姨，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庞姨去准备些夜宵，她则打算和姜梵好好谈谈，刚要开口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姜梵，你上来帮我一下。”

　　姜梵呼了一口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放松，他朝母亲微微一笑，然后走向了二楼。

　　姜母和庞姨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两人大小一起长大的，经常一起睡一张床，现在即便两个人都年过五十了，仍然喜欢缩在一个被窝里讲小话，所以元亦瑾只用整理一个房间就行，工程量大大减小。

　　姜梵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抽压在衣柜里的床单，元亦瑾抬眼，按许泛舟在事务所经常“呼风唤雨”的习惯向他招了招手，要他过去，招完了才想起来这不是在事务所似的。

　　“姜总，你帮我铺一下床单好吗？”

　　姜梵再娇贵倒也不至于连为亲妈铺床单都不愿意，于是很快就接过了床单。元亦瑾搬出吸尘器，把地上的犄角旮旯都清理了个遍，然后拿拖把把地拖干净，接着再用打湿的毛巾擦第二遍。

　　他跪在地上，擦一下挪一步。

　　其实脑内一直在和沈庭衣聊天。

　　〔沈哥，你看我干得熟练吧？我以前老干这个。〕

　　〔不怕累吗？〕

　　〔我小时候都是借住在别人家里的。〕

　　〔所以为了留下好印象？〕

　　〔对啊对啊，结果人根本不需要，家里有保姆，比我打扫的干净多了。〕

　　〔那还老干这个。〕

　　〔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所以我都是这么打扫我房间的。〕

　　而从已经铺完床单的姜梵来看，他只是尽心尽力地打扫岳母要住的房间而已，元亦瑾也许是累了，顺势坐在自己跪着的小腿上，看了姜梵一眼，说：“家里好像有除螨仪，您可以拿过来扫一下。”然后继续打扫。

　　正嫌没事儿干的姜梵挑了挑眉，干脆就答应了。

　　他找到除螨仪回来的时候，元亦瑾已经把地擦完了，正站在床边的那一小块未湿的地方，艰难地拿过姜梵手里的除螨仪，接着转身，弯腰，微晃着腰身，也许是因为在哼歌，所以身姿看着有些摇摆。

　　终于打扫完了的元亦瑾拍了拍手，朝姜梵笑了一下，作势去挽他的手：“走吧。”结果毫不意外地被姜梵躲开了。

　　他耸了耸肩，不太在意的样子，然后一个人走下了楼。

　　庞姨刚好做完了夜宵，四人份的牛腩面。

　　姜梵一家是很典型的四川人，无辣不欢，面汤上都飘着一层令人胆战心惊的红油，元亦瑾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许泛舟还好，因为和姜梵结婚以后也跟着他吃辣，习惯了，但是，元亦瑾这个人是一点辣都不能吃的。

　　于是他只好拜托沈庭衣替他调整味蕾了。

　　有了沈庭衣的帮助，这顿饭可以说吃的并不艰难，甚至于是愉快，姜母和庞姨说说笑笑，元亦瑾时不时插上一句，姜梵一言不发，没有搅和气氛。

　　面还是辣的，很辣，到后来元亦瑾仍是觉得他的舌头已经麻木了，又辣又烫的面，使得他的舌头痛到没有知觉，直接辣出了鼻涕眼泪，鼻头都红红的。

　　夜宵结束以后，姜母和庞姨手挽手上了楼，元亦瑾终于按耐不住，冲进了厨房，狂灌两大杯凉水。

　　姜梵走到厨房门口，语气薄凉：“不能吃辣还非要吃，你这是什么毛病？”

　　“你关心我啊？”元亦瑾笑面靥靥，转头问他。

　　果不其然，姜梵立刻扭头就走。

　　待他走后，元亦瑾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厨房的地板上，想来许泛舟当初也是一点辣都不能吃，后来变成了吃辣的时候面不改色，估计也是下了狠功夫。

　　可是元亦瑾就是这么一个人，改变别人，可以，改变他？不行！

　　他虚弱地扶着料理桌台面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进了他之前住的客房，谁料，姜梵就在客房里等他，见他一脸苍白，半死不活的样子狠狠皱了皱眉。

　　元亦瑾立刻站直，又挂上了一副笑脸：“老公，怎么啦？”

　　“我妈来了，我们两个最好住同一个房间，你现在收拾一下，搬到主卧去。”他说完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就走出了房间。

　　元亦瑾重新洗了个澡，等他抱着枕头，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带着一身沐浴露味到达主卧门口的时候，姜梵刚从浴室里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上了床，并给元亦瑾留了一半床。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元亦瑾也很快就钻进了被窝里。

　　床上有两张被子，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元亦瑾只好乖乖地待在原处，没有挪动。

　　半夜时分，姜梵睁开眼，突然觉着耳边有一股热气，腰腹上也特别重，艰难地翻了个身一看，是元亦瑾踹了被子，那双腿架在了他身上，嘴唇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他喃喃着什么，姜梵只听见几声稀碎地叫声，什么“沈哥”“哥”之类的，他懒得再听，准备再翻回去继续睡觉，却又听见他嘀咕了一声“好冷”然后打了个喷嚏，元亦瑾的被子被他踹到了地上，姜梵可没那么闲，还特地下床帮他捡起来，只能认命，把自己的被子分他一半。

　　等姜梵睡着以后，元亦瑾慢慢悠悠地收回了那条腿，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朗，不带一丝睡意。

　　姜梵是被一阵闹铃声吵醒的，他被窝里的人已经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关掉了闹钟，他抬眼，看向了站在床前的人，窗帘遮光性极好，导致了房里现在特别的暗，他只能隐约看了大概身影。他撑坐起来，然后听见了那个人哑哑的声音：“是我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

　　他揉了揉头发，声音冷淡而慵懒：“没事，你去干嘛？”

　　元亦瑾打开了昏黄柔和的床头灯，走向浴室：“我去上班啊。”

　　姜梵靠在床头板上闭着眼睛缓神，随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艹……”，哪个老板这么压榨员工……

　　这才早上六点多……

　　等元亦瑾出来时，他还在床上醉生梦死，听见了元亦瑾的脚步声后，懒懒的说：“你们上班这么早？”

　　原来霸总也会赖床。

　　“没有啊，我们八点钟才上班呢。”元亦瑾脚步轻快，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找到自己西装的同时也替姜梵准备好了。

　　他打开卧室门走之前和姜梵提了一嘴：“你的衣服我也弄好了，挂在衣架上了。”

　　然后关上门，走向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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