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你说你不知道喜欢是什么，那我教你

李婶已经睡下了，桌上还给他们留了饭菜，桑芷本来已经饿过了，但是闻到饭香还是又觉得肚子在咕咕叫。

易珣还是持续低气压，只是看到她吞咽着口水一个个翻开盖着菜的碗也知道她饿了，而小姑娘不会做家务也不会做饭，热菜自然也是不会的。

易珣的不快却莫名因为桑芷仓鼠偷食一样的小动作消解了几分，明日或后日将要面对什么好像暂时可以不用考虑，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喂饱一只小仓鼠而已。

拦住桑芷伸手就要偷菜的行为，表现出不悦，却只有三分真实，“上楼去把衣服换了，肠胃不好还吃凉菜，不怕疼吗？”

桑芷想清楚心事之后再面对易珣就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被他一说没有生气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顶嘴，可爱地鼓鼓腮帮子，乖乖地上楼了。

易珣解开袖扣卷起昂贵的衬衣袖子，把桌上的菜分几次放进微波炉里。等待微波炉热菜的过程中，易珣靠着流理台喝完一杯水才后知后觉桑芷有些“不正常”。

太过乖顺。

以往虽然不是说一句顶十句的个性，至少也是说一句顶一句，今儿却老实照做了。

易珣疲惫地揉揉鼻梁，短暂地闭了下眼睛，将空玻璃杯放进水槽，再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给桑芷备下一杯温水。

待微波炉将所有的菜热好，桑芷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厨房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语带撒娇地对他说，“陪我吃好不好？”

易珣是不会太晚吃东西的，因为会睡不好，但是桑芷总能让他例外就对了。

桑芷看着他卷起袖子给她摆菜，布碗筷，考虑到太晚了没有给她加米饭，先添了碗汤。

桑芷也不帮忙，托着腮看着他忙碌，自己安然地享受着他的照顾。

这间公寓是易珣成年后易老爷子给置办的，装修风格却是桑芷喜欢的，完全按照温馨舒适来布置，灯光都是暖色为主。

此刻餐厅的暖光灯自他的头上泄下，落进托腮看他的桑芷眼里，桑芷的眼睛本来就大，此刻盛满柔光像是黑夜里的星河银星万点、星光璀璨。易珣抬头就撞入这个星河，一时不察心跳快了几拍，只笑着，酒窝浅浅露出，“看我做什么？不是饿了吗？”

“饿，超饿的。”说是这么说，却还是只看着他，好像他百看不厌。

桑芷刚换上的卫衣袖子很长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易珣递筷子给她的时候她半天伸不出来，易珣无奈自己动手给她卷起来，正想温和地说她两句，抬头就看到小姑娘笑得咯咯咯的，心一软就算了，“快吃吧，吃了早点洗澡睡觉。”

“好。”桑芷此刻心里兴奋地不行，自觉晚上可能是睡不着了，巴不得这一餐饭吃个天荒地老。

虽说是吃点，但是易珣也只吃了几口，就专注于给桑芷夹菜了，桑芷吃得很愉快也就没工夫管他，只不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看易珣的目光有一丝迟疑。

“怎么了？”知桑芷者莫过于易珣，给她夹了一筷子蔬菜就感觉到她的鹿眸不时在打量他，与刚才的注视不一样，多了几分试探。

“今天晚上那个……那个沈蔓菲她……”

“桑桑，”易珣打断了她的支支吾吾，好脾气地温声道，“直说。”

“你喜欢她吗？”桑芷记得灯火璀璨下沈蔓菲自信满满还略带娇羞地跟他表白，他眉宇间的不耐尽数收起，给足了沈蔓菲面子。她很想知道他真实想法，并亲口告诉她。

这个问题让易珣皱了下眉，他搁下手里的筷子，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很快，可能只有几秒，桑芷听到他说，“她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桑芷感觉她的好心情要被这句话浇灭了，眼神开始有些飘忽，却很执着地，“你喜欢她吗？”

“桑桑，这很重要吗？”她的语气异常坚定，易珣感觉有些头痛，疲惫感再次迎面而来。

“很重要。”桑芷憋出这三个字，牙齿咬住嘴里的软肉，目光坚定地盯着他，却没察觉自己眼珠晃得厉害。

“对不起，桑桑，我这样的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桑芷根本没想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的，面前这个人即使做家务也是一副矜贵模样，任何时候都是骄人之姿。他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破绽，也常让人摸不到头脑。桑芷自知并不十分了解他，大多数时候他能看透她，她却不能看透他。

他说他不喜欢沈蔓菲，但他也不喜欢其他人。

桑芷心里悲喜交集，眼神闪动几下后突然坚定起来，她感觉自己在发抖，明明室内很温暖。声音也带了几分抖，嗓子哽住一般“那我教你。”

桑芷站起来，手按着餐桌，倾身吻上他的唇。

她感觉到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眼神骤然失焦，瞳孔瞬间放大。桑芷却只停留了几秒，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离开。

唇上还有余温，桑芷心里却乱得很，眼神不敢看他只盯着地板，她看到他穿着蓝色拖鞋，跟她的粉红色是一对，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我喜欢你，易珣。你说你不知道喜欢是什么，那我教你好了。”

说完逃似的跑走。

易珣坐在餐厅只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上楼、进门，最后消失在易珣的耳边。而他坐在原处，眸光深深竟没有露出一丝情绪，只是右手食指指腹轻轻压了压嘴唇，坐了许久才起身。

夜深人静，各怀心事的人今夜恐怕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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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烟的公寓是她成年的时候易老爷子安排易珣送上的，Z大在西城，而洛家在南城，因此市中心的这套公寓就成为洛烟想逃离家族时的一个藏身之所。

整套公寓都是按照洛烟的意思装修的，大幅油画和整面墙的画是洛烟的作品，沙发矮柜等家具也是油画一样的风格，美却不俗。大片绿植布置其中，恍然让人走进了一个油画森林。

墙上的时钟指向11点，电视上在播放夜间新闻，桑芷抱着奶茶窝在沙发里，时不时看一眼在露台画画的洛烟，神色淡然，不辨情绪。

洛烟从露台上回来，开门的时候露台外突然吹起一阵风，彩绘的薄纱窗帘随风飞起，在门被关上后缓缓落下。

“好像要下雨了，”她喃喃自语道，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看着沙发上的桑芷皱眉，“你还不回家吗？”

桑芷可怜巴巴地摇摇头，装可怜，“我没有家，求求你收留我吧……”

“这话真想录给我小叔听听。”洛烟坐到桑芷身边，拿遥控器换了个台，没注意到她提到易珣时桑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然后就变得更落寞了。

“你总不能躲他一辈子吧。”洛烟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桑芷本来就在低着头想事情，没反应过来只懵懵地看着她。“啊？”

“我说我小叔啊！”洛烟看着桑芷，顿时觉得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是谁说的，说的太对了，这一副傻样哪是她认识的桑芷啊。

“我、我这不是害怕加心虚，就不敢面对他嘛。”桑芷鼓着腮帮子委委屈屈地揪着沙发抱枕的吊穗，可怜兮兮地看着洛烟，“我那天就是一时冲动，已经非常后悔了。”

“不就是亲了他一下嘛，有什么好后悔的，这可不像你。”洛烟加重了语气，说完又觉得不妥，毕竟桑芷吃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桑桑，你应该高兴，第一你弄明白了自己的心事，第二你表白了。”

“可我现在都不敢面对他，”桑芷把头像鸵鸟一样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还不如不说嘤嘤嘤嘤，怎么办呀？”

那日后的第二天，一夜无眠的桑芷趴在门上听楼下的动静。易珣从来都是6:30起床，7:30准时出门，这天也不例外。7点左右她听到他下楼的声音，7:30听到他出门的声音，还听到他嘱咐李婶不要打扰她休息，让她多睡会。他走后半个小时左右，李婶就会出门买菜，于是桑芷趁这个空档偷偷溜出易珣的公寓，躲洛烟这儿来了。

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三天了，洛烟每天都催她走，她就是死活不走。

“回去教他谈恋爱呀！你不是说了你教他嘛！”

“我自己都不会。”桑芷嘟哝着，郁闷地吸吸鼻子。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听得电视的声音，洛烟刚把夜间新闻换成纪录片，讲解员的声音好听极了，又说得字正腔圆一口普通话，把原本乏味的纪录片说得有趣起来。

“桑桑，小叔说他这样的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不是在搪塞你。”洛烟不像桑芷从来不肯好好坐在沙发上，她都是端正而严谨地，连坐着都挺直身子，这点和易珣几乎一模一样，“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我想我不用多说，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跟那个只是合适的人在一起了，一切就都完了。”

洛烟似叹息一般，“我说小叔像曾祖父，我其实也怕小叔真的变成曾祖父。人如果活得连感情都没有了，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电视里一只狮子撕扯一只羚羊，动作迅速敏捷，羚羊已经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