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连下了三天。
天津站灰扑扑的楼宇在雨幕中显得愈发肃穆，院里的海棠花被打落一地，粉白的花瓣混在泥水里，失了原先的娇艳。
小九坐在机要室靠窗的位置，手里的钢笔停顿在文件上方，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她抬眼望向窗外，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这三天，李涯的“节奏”明显加快了。
他开始有目的的接触她。
昨天李涯亲自送来一份需要机要室协助整理的审讯记录，站在她桌边说了十分钟的话，内容从文件分类标准谈到北平的秋天。
今天一早，又让副队长送来一盒点心，说是南京视察组留下的，给加班的同事分分。
档案室加班的，只有她一个人。
太明显了，他心急了。
“林小姐，李队长对你可真上心。”隔壁桌的王姐凑过来，压低声音笑道，“咱们档案室可从来没这待遇。”
小九垂下眼，将点心盒推过去：“王姐说笑了，李队长体恤大家罢了。”
“体恤大家？”王姐撇嘴，“怎么不见他体恤我们这些老家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九没接话，继续低头整理文件。手里的动作一丝不苟，心里却翻涌如潮，惊涛骇浪。
她明白李涯的意图，也清楚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拒绝，可能引起他更深的怀疑，甚至影响任务的开展。接受，则是踏入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局面。
她要在亲密关系中保持警惕，获取情报，同时还要完成策反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她可不想随随便便牺牲自己。
不过……李涯脸好看，脑子也好使，如果能为她所用，也不是不行。
窗外雨声渐大。
小九放下钢笔，揉了揉眉心。
她想起昨天傍晚回来时通过那个卖豆腐的老太太得到的上级联络。那张纸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春风可借力，但需防倒寒。”
意思很明确：可以利用李涯的接近推进任务，但要万分小心。
美人计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林小姐，”陈主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份文件送去李队长办公室，急件。”
小九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封口的火漆，还带着余温。
二楼走廊安静得只能听到雨声和自己的脚步声。
207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打字机有节奏的敲击声。
小九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李涯正坐在打字机后，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腕。
见是她，他停下动作，站起身。
“李队长，陈主任让我送来的急件。”小九将文件袋放在桌上。
李涯没有立即去拿，而是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雨：“这雨下了三天了。”
“是，天津的春雨总是这样。”
“不喜欢雨天？”李涯转身，看着她。
小九顿了顿：“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下雨出行不便，屋子里格外潮湿阴冷，衣服也总是晾不干。”
“我倒是喜欢。”李涯走回桌边，拿起文件袋，“雨声让人平静。”
几息后，他说：“我让后勤给你换一间房子。”
小九推拒：“不用了，我在那里住惯了。”
李涯轻轻嗯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
他拆开火漆，取出文件快速浏览。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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