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但对面是画像

我抱着玻璃罐，靠着陈列柜坐下。柠檬糖被倒在了校长的办公桌上，然后我抬头，在沉睡的前任校长画像中辨认出我打算吵醒的那位。

要敲画框吗？直接伸手戳画布是不是不礼貌？

幸运的是淡蓝色的双眼及时睁开了。透过半月形镜片，一道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近年来魔药学研究确实有所突破。我记得那时候，年轻的巫师们会为了一件隐形衣欢呼。”

借助药剂的伪装果然瞒不过这位老人。我鼓起勇气和他交流：

“邓布利多教授，打扰了您的休息，我感到抱歉。给您带了点硬糖，柠檬雪宝卖断货了，不介意的话……”

“真是让人怀念，不过我现在很难品尝到甜食，也许要留给米勒娃了。”他听上去有些遗憾，“希尔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其实我本来有更多可选的求助对象，但最终还是冒着违规的风险独自来到校长办公室。我的同学们过于年轻，或许对我的过度反应感到疑惑；布林德莫教授最多只会“哦”一声然后平淡地重复董事会商议的结果；麦格教授肯定发自内心地反感这种行为，但身为现任校长要受到多方力量的制衡和约束。

另一方面，考虑到邓布利多教授的一些往事，我向他询问也带有自己的私心。

“我看见我的朋友在决斗俱乐部使用了阿瓦达索命咒。周围的所有人对此毫无反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他的神情逐渐凝重，双手指尖相抵，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

“那些咒语不可饶恕是有原因的。我在任时重新组织决斗俱乐部，并不是为了展示它们的威力。”

我纠结许久，还是向他说出这样的事实：“教授，霍格沃茨变了。”

沉寂中，一个念头在我心中炸响：把霍格沃茨变成这样是谁的计划，或者说，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永远沉睡于长夜中的城堡，决斗场上使用禁忌咒语相争的学生，随意进出的禁林和疑似能控制人心神的“回响”，在这一切背后操控的手属于谁？

如果时间倒退十年，我大概能找到合理的解释。除了还没有人明目张胆地在课堂上对学生施虐，伏地魔势力控制下的霍格沃茨和现在也差不了太多吧。

我听见画像发出了一声叹息。

“非常遗憾，我只能栖身于画框之中……既然你想要得到我的建议，希尔小姐，当黑暗弥漫之时，请保护好你手中的烛火。这仍然是一个需要勇气与抗争的时代。”

“但不要怀疑和伤害真正值得信任的人，你可以为更多同伴照亮前路。”

“我知道我应该先和她沟通。”我缩紧了身体，“但我直到现在还很害怕……她会变成我完全陌生的样子。”

“在一个悲剧合情合理地发生之前，我们首先要尽一切努力阻止它发生。”画像中的邓布利多教授露出温和却略带悲伤的笑容，“站起来，去找到你的朋友——即使她一时受蛊惑做了错事，也不要轻易将她推开。”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回顾着前任校长的话语，突然抓住了另一个疑问：“您对于霍格沃茨的改变似乎并不惊讶？”

他微笑着眨眨眼：“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我无意炫耀人生阅历，但变化亦是一种永恒的状态。何况，希尔小姐，请记住你永远不会孤身一人。”

“在霍格沃茨，那些寻求帮助的人总能得到帮助？”我想起传记里他的一句名言。

“正是如此。”

墙角的几幅画像有醒来的趋势，我也压低了声音：“多谢您的指点，是说晚安的时候了。”

“晚安……年轻真好，还可以感受爱的刺痛。”他以耳语的音量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