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茫茫（一）

莫如轩倒地时，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封被摧残蹂躏过的，早已惨不忍睹的，没能亲手送出去的信。

耳旁是司机呼啸的哀嚎声，手机里传来的是救护车的鸣笛声，车水马龙的街道下，钢筋水泥的热土上，谁也不会知道，在这一天，有一个男孩，失去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陈嘉鱼对......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他会被刺激成这个样子......

饶是平日里再怎么专横跋扈的陈嘉鱼，在这样的惨烈面前，也被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耀文根本没有理她，他的一双手剧烈颤抖着，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视野里只有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虚弱的男孩儿，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等两人都坐上了救护车，陈嘉鱼已经从最初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那个平素里看起来骄傲又冷漠的刘耀文，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或许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哭了，否则，他一定不愿在人前这么狼狈。

也就是这一刻，陈嘉鱼才慢慢意识到，或许，刘耀文永远都不可能会原谅她了。

所有家长陆陆续续来齐时，莫如轩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进行了四个小时的抢救，刘耀文一夜未眠守在病房外面，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在怎么的煎熬和悔恨中细数着每分每秒。

三天后，莫如轩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他被一群医生护士围着推出来时，脸色是极为可怕的苍白，甚至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刘耀文想去看看他，却被莫从周夫妻俩轰了出来，连续未眠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他脚下一滑，彻底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陈嘉鱼告诉他，莫如轩病情反复无常，已经被他的父母接去了国外治疗。

刘耀文也好。

刘耀文表示听懂了，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这几天，他在家里几乎连水都不怎么喝，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把顾柔嫣给心疼坏了，不管跟他说多少话，他都听不进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同外界环境彻底隔绝了。

陈嘉鱼阿姨，您别太担心了，耀文哥就是太自责了，等他想通了，知道这只是意外，不关他的事，就会好起来的。

顾柔嫣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准儿媳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满意。

一个月后，莫从周从美国打来了一个越洋电话，说是莫如轩的身体情况好了很多，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了，他想见见刘耀文。刘君离二话不说就办好了护照和签证，当天下午就订好机票带着刘耀文飞了过去。

莫如轩并不住在医院，而是在一栋靠海的别墅里。刘耀文赶到时，他正躺在一张摇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和煦的日光洒在他的脸上，染着淡淡金色光晕。他像是睡着了，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像极了坠入云端的小天使。

他一向是这般乖巧安静，只有偶尔对着他才会任性耍小脾气。

刘耀文如轩。

刘耀文轻轻唤他。

快点好起来吧，如轩，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怀念你生龙活虎时的灵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