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如梦（四）

那天的事情究竟是如何收场的，刘耀文已经记不清了。唯一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的，是莫如轩被强行拖走时，定格在他身上的眼神。

刘耀文想，他到底是有多迟钝，才会一直没有发现那个少年眼里，那分明早已无处掩藏的热烈爱意。

他是有多粗心大意，才会直到那一刻，才真正读懂了他的眼神，读懂了他苦苦压抑的爱恋。

扪心自问，当陈嘉鱼把那封信读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太荒谬了，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根本接受不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透露着不适和抗拒。

他绝对不是同性恋，这一点他无比确定。

可是当看到如轩的眼泪，当听到如轩献祭一般的告白时，他的内心并不是毫无波动的，他的心在那一刻拧成了一团乱麻，毫无章法的痛，却不知症结在哪。

陈嘉鱼耀文哥，你不愿意和我订婚，是不是为了他？

自从那天以后，陈嘉鱼多次在私下里约刘耀文出来，可刘耀文根本不理她，直到她告诉他，有莫如轩的消息要告诉他，他才勉强答应了自己。

刘耀文陈嘉鱼，你有那么多的金龟婿可选，为什么非要和我订婚呢？

陈嘉鱼因为我喜欢你啊，耀文哥！

陈嘉鱼再也忍不住，上前几步扑进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腰。

刘耀文可是我不喜欢你。

刘耀文冷冷地推开了她，声音不含一丝温度。

陈嘉鱼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莫如轩吗？

刘耀文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把他当弟弟。

陈嘉鱼那他呢？他有把你当哥哥吗？

刘耀文脸色有些不悦，像是喉咙被堵住了一样，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从胸腔中低低发出来的声音。

刘耀文他只是和我走的太近，一时没分清楚自己的感情罢了，以后我会和他保持距离，帮助他摆脱那些不正常的想法。

陈嘉鱼这么说，你永远都不会接受他的感情对吗？

刘耀文下意识想反驳，但迟疑不过几秒，他便坚定地点了点头。

刘耀文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

陈嘉鱼简直想拍手叫好，她转过身，冲躲在角落里的那个人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陈嘉鱼如轩，你都听到了吧，我没有骗你吧？

刘耀文猛地抬头，在他的不远处，莫如轩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他面前。他的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迟迟不肯落下。

刘耀文如轩，我......

莫如轩却冲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莫如轩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刘耀文如轩，我很抱歉。

莫如轩真的不可以吗？一点点的喜欢都不可以分给我吗？

刘耀文还没有回答，陈嘉鱼在一旁早已失去了耐心。

陈嘉鱼如轩，你就死心吧，别再纠缠耀文哥了，他已经答应和我订婚了。

看到莫如轩万念俱灰的眼神，刘耀文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为了让他彻底放弃自己，刘耀文选择了默不作声。他的沉默，在莫如轩看来就是一种默认，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陈嘉鱼穿着白色婚纱嫁给他的场景。

脑海中的信念轰然坍塌，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突然失去了意义，莫如轩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他转过身，穿过人行道，不顾来往的车流失控地冲了出去。

刘耀文如轩——不要——

刘耀文嗔目欲裂，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世界天旋地转，时间的原野就此荒芜，他感觉自己死了一次，七魂六魄从此再也不能够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