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商量什么？”姐妹俩异口同声。虽然在表面上她们都没有对黄泉一口叫出她们名字这件事表现过多的讶异，但心中还是免不了颤了一下：但愿他不知道水和火的那些破事儿。

“咳，“黄泉清清嗓子，“墙上的字像你们解释过了，我所在的组织渴望能量，而其中元素能量最为可贵。”

“墙上的字是你写的？”从未尝试听懂科娜洛药剂课上的元素知识的冰花又一次get错了重点。

黄泉不耐烦地瞥它一眼，吓得千琳把它抱起来，才感受到它爪子上黏糊糊的泥巴，方想起前来目的：“我们先前并不认识，我相信我们间也没有什么可商量的。现在我们反倒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黄泉抱起双臂嘴角微微一挑，“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

“让他先说吧，我们不差这几分钟。”幼冰听着黄泉的语调危险地上扬，事息宁人般拉拉妹妹，“他说的是什么事我们大概都知道了不是吗？”

千琳不甘心地撇撇嘴：“你说嘛。”

“呵，”黄泉又是一个语气词，字里行间表达者对她们的鄙视，“不愧是火的代表。”

这次两人真的是波澜不惊。

“我们知道你们因为自身的特殊能力在基地中收到很多异样的目光，你们一定很反感自己的力量，是吗？”如同“邻家大哥哥”一般的声音让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幼冰不禁佩服自己的猜测：“不，我们的力量与生俱来，我们不会尝试改变它。相反，我们正想方设法运用它。”

“哦？这是真话？”黄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说一点也没露出痕迹，“可是我听说在基地里你们一个朋友也没有，连派任务都被分到了一个最差的呢！”

这句话以及和大峡谷告示牌上的“呦”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呢”触及千琳内心的着火点：“作为当事人，我们说的就是真话。在基地中我们和同学都能处得来，没有关系最好的朋友是因为我们彼此就是最好的闺蜜。”

她心虚地回避了任务的话题，但为她打抱不平的雪花龇起乳牙：“我们的任务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会完成它，甚至就像冰冰姐说的、我们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帮助更多的人，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顺便…”

“顺便发现这次干旱和你们乌洛啥啥的脱不了干系！”冰花丝毫没有认为没有记住组织的名称让自己的帅气打了折扣。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时刻？”黄泉刻意回避了冰花的指责，强调着继续追问，声音低而蛊惑，“你们忘了在念池边那些导师们看你们的眼神了吗？”

幼冰的记忆力往往在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时最好。她清晰地记得导师们如临大敌的眼神以及本能后退的步伐，还有课上同学们对她们的指指点点。虽说对她们的日常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但还是深深刺痛了她们的心———因为莫须有的所谓“欲望”！

千琳也不语。两人脑中回放的，大概是同一件事。

“你们的能量只要消失了，这些都会随之灰飞烟灭的。”黄泉继续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引导着她们，“而我们乌洛波洛斯正有将能量转移的能力。”

听到触目惊心的“转移”，千琳脑海里“嗡”地一声巨响，方才片刻的犹豫也不见了：“不可能，双子导师说过，我们的能力是天生的，你们不可能有办法将它们转移。”

“双子导师？”黄泉感兴趣地挑挑眉，“他们好像不是组织里的成员吧？我们的实力，蓝星上无人知晓！”

“我们是不会按照你说的那么做的。”幼冰忽然抬头，目光好像先前擂台赛时的冰冷，“我们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下面轮到我们了。”

“请便。”黄泉做了个要请的手势，油嘴滑舌的腔调令人咋舌。

“这次云泉城包括周边戈壁的罕见干旱，是否由你们造成？”无法代替姐妹俩拒绝黄泉的雪花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现在才认真询问起来，语气也是尽量放缓。

黄泉双手背后，蹙眉思考了一会，露出一个微笑，但半边没有咧开的白森森的嘴还是让她们不寒而栗：“我坦白说吧，是我们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过来。”

千琳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你已料到我们会在今天摘下任务单，并且在送完水后到井里？还有…”还有，你现在将你的目的直白地告诉我们，难道是认定我们出不去了吗？

黄泉潦草地上下晃了一下脑袋：“以你姐姐顽固的性格，肯定会等满一个星期才会有信心做任务。如果碰巧抽到这个任务的不是你们，也总有人会替我把你们请来。”

幼冰明显一些不悦：“那你就在这一个星期内放任那些干渴的动物和村民不管？”

“管什么管，他们又不会帮我们拿到能量。”无所谓地一耸肩。

“你…！”黄泉的话成功激怒了冰花：怎么能置他们于死地呢？！它爪子狠狠踩在千琳衣服上，终于忍无可忍，朝离她们不过几米的不以为然笑着的黄泉扑去。

从它蹬腿窜出到滞留在空中也只有一秒的时间，当千琳反应过来，怀里已经空空如也，两个模糊的泥爪印让她将目光转向那个方向的空中，然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冰花居然悬停在空中！

没有任何支撑，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它就这么停在空中，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半截舌头伸在外面，甚至口水也凝成一个小水珠挂在齿间。它的眼睛对着某个方向怒目而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挣开束缚，大声吼出所见之物。

“星光犬！”千琳慌了，赶紧释放出更多光芒，好看清冰花的状况。

就在亮光闪起的一瞬，一系列变故也随之发生。

仔细观察周围的幼冰清清楚楚地看到，光芒闪烁，影子拉长，四周随之也变得清晰。但立刻地，因为没有光源而许久未见的一直跟在她们身边的影子，现在正像被吸入漩涡的羽毛般，轻飘飘地汇向以黄泉为中心的“无底洞”。人影在地上曲扭着，不断变换着各种形态，像是一场荒谬可笑的表演。

短短几秒后，包括水晶狐星光犬在内，她们身后都空空如也，莫名有些空荡荡的。

冰花也垂直落下，刚才卯足了的劲儿化为乌有。落地后，它抖抖四肢，眼中神色冰凉，只有它自己感受到了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寒冷刺骨的空虚感。就好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感觉细胞被吞噬了一般，只剩下空洞的黑暗。浑身也像被冻住了似的，感受不到一切温度、声响，还有其他人事。仿佛除了麻木的大脑，自己就一无所有了。更痛苦的是，它无法表达出自己所感，至少现在不能，因为她们遇到了更加麻烦的情况。

千琳眼睁睁地看着影子脱离自己身下，打着弯弯在黄泉脚下转圈，生气了：“说好的谈判呢？你二话不说就伤害冰花，还把我们的影子带走，讲不讲道德？”

“本大爷有对你们造成影响吗？”黄泉挑挑眉，漫不经心道，“敢问你们大小姐是缺了根胳膊还是少了条腿？你们的小狗同志是内伤还是外伤？”

千琳哑口无言，寻思没有影子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总觉得和别人不太一样。

“总不能没有影子吧？”幼冰的语气一些古怪，不像是她平时的语气，也不像她刻意傲娇时的样子，是冰冷的挑衅，蔑视中的嘲笑讽刺。这甚至让千琳打了个哆嗦。

好像在气她们一般，那些影子在黄泉脚下穿梭，像是没有骨骼的傀儡，任由黄泉摆布。而那个高举双手的男子昂起头，言语中毫无初见时的收敛：“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么乖乖听话把能量给本大爷，要么…”他将冰花暂停后就一直挂在脸上，愈发瘆人的诡笑现在更加浓烈，周身好像也随之散发出弥沙花的香。他重重地砸下双手，被他虚空连着的雪花的小小影子忽然间峭立，有了独特的、奇形怪状的姿势。

雪花瞪大了眼睛辨认自己的影子，突然身体一个抽搐，然后目光霎时间失去了刚才的清凌，瞳孔放大失神，从而失去对自己的控制，腿一软栽倒在了幼冰脚边，却连一声闷哼都呜咽不出。

幼冰正警惕观察周围，寻找所谓第二个“要么”，被雪花的举动吓了一跳，想弯腰扶起它。谁知鞋子上它的重量消失了，垂眼，惊呼出声。

那个身体所保持的姿势，和空中那个朦胧的影子一模一样！前爪并拢，屁股撅起，尾巴像硬邦邦的雨刮器一样直来直去地摆动，口中还发出半狗不狼的短吠。

不仅仅是吃惊的一行人，就连身处目光中心的雪花也惊讶地感觉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化。如果它脸上没有毛，那现在一定是害羞得红透了———它堂堂一只狼，怎么会做出像狗一样侮辱它狼格尊严的讨好别人的恶心的动作？它想停止想挣扎，无果。身体就好像不属于它了一样，它只能想，无法做。

“哈哈哈哈哈！”黄泉看着她们见到了新世界一样的表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更加卖力地挥动着双手，雪花也身不由己地做出更多“高难度”动作，“是给能量还是让它这样？”

幼冰那倔脾气上来了：雪花是她最后的底线。她顺了顺雪花的毛给予它安慰，同时扯扯千琳的衣角，做了个她们再熟悉不过的手势：不能给他，下下策，打吧。

两人并排站着，身边的冰花只身一狼，显得孤零零的人。水晶狐、星光犬在她们肩上扇着翅膀。星光犬的光芒依旧明亮，没有影子的她们很是单薄。

但这阻碍不了她们想要打败黄泉的步伐。

为了她们的影子，为了雪花，为了自己的能量，为了云泉城周边的生物，她们必须打，必须将水引回来。

“星光犬，星星之火。”命令下达，星光犬细密的绒毛上燃起颗颗分明的小火珠。它们滚动着，汇聚成巨大的火球，浮动在它身前，接着以光的速度冲向黄泉的胸口，等待着“燎原”。

与此同时，水晶狐旋风扫地，将气流从地上掀起，即为火球助阵，也搅起沙尘滚滚。光元素、火元素、风元素和土元素的搭配袭来，有铺天盖地之势。

和这边能量涌动不同，黄泉可谓是不紧不慢、云淡风清。这样平静的举动让姐妹俩微微有些慌张，难道他在早就想好了对策？

事实正如她们所想。就在能量球距他几毫米时，黄泉身后缓缓冒出一个长着红色犄角的黑色雾气。雾气有着表五官，那张的硕大的嘴像是要吞噬一切。它幻化成一个残影，瞬间挡到黄泉前面，用它那比头还大的嘴整个囫囵吞下了有了实体的攻击！

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事后它竟咂咂嘴，没有固定形态的身子耸了耸，做出了像是打饱嗝的动作，一副心满意足的欠揍样。

什么？幼冰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但身后雪花奇奇怪怪的呻吟还在继续，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想要进行水元素攻击，但千琳伸出手无声地制止了她。

不要再继续了。棕色眼眸微动，反射着闪动的微光。那是他的怪物，我们都没有见过。

《怪物图鉴》上的确没有关于这只怪物的资料。幼冰在心中叹了口气，雪花造成的响动紧紧揪着她的心，吗。她死死看着给自己揉肚子的怪物，希望从它身上找出某些破绽。

以至于忘记了黄泉的存在。

达成了自己被她们忽视的目的的黄泉反手在斗篷里摸索着，很快抓住一个手柄。他慢慢把它抽出来，只出现了一毫秒的反光被警觉的冰花捕捉到了。它瞳孔一缩，咬紧了千琳的裤腿向后拖：“快跑，那是一面镜子！”

千琳冷不丁向后仰面摔倒，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但接下来镜子的反光让她明白了一切。

强大的虚无感像潮水一般涌来，淹没了她的五感。有几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因为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虚空。她动弹不得，就像片刻之前反物理的冰花一样，保持着和地面45度的倾斜，静止，没有摔倒下去。

冰花的牙齿在千琳裤子上磨出淡淡的白痕，它抬着前爪，想跑；

幼冰回头看着妹妹和冰花的动向，脸上的惊异也被定格；

被她们挡住的雪花肚皮朝天，四爪蜷缩在胸前，被折腾得直吐舌头，也未能幸免。

她们就像蜡像馆中栩栩如生的作品一般，永远保持在了那一刻，而黄泉只是举着镜子，狂笑不止。

直到……

———————————————————

作者繁霂

作者繁霡上周软件出了点问题

作者繁霡之后会补上

作者繁霡暑假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