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

从那之后，缘灭再也没有见过小师叔，广寒宫从那之后亦再也没开过宫门，与世隔绝般，只知江湖上还有个居于一隅的女子宗门。

龙虎山上，亦是从小师叔离开后的几日，缘灭被勒令不准下至乐道庵以下，仅是日复一日的修行着，年复一年看那万物枯荣，每三年一次的罗天大醮次次盼故人，次次失落归。

越长大，反而越觉龙虎虽小，天下虽大，但缘灭还是愿意安于此，如果可以出去，就带着若棠回山，在天师府后林种地，陪师伯们过一辈子，也挺好吧。

但那么多年了，七岁时的事，若棠也该淡忘了吧，听惯了四师伯说起的爱情，人为己者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古往今来已是见怪不怪，但四师伯还说这也不是绝对的，世间仍有真情在，情比金坚也不是玩笑话。

缘灭喜欢四师伯讲这些，比起听他讲的那些道，讲的那些儒经，总是听着四师伯说着他年轻时负卷行万里，跟当今宰相林墨舌战一天一夜，气得对方卧病半月，还是请的五师伯去治的，每次谈到这里，四师伯总是笑得合不拢嘴，缘灭还是喜欢这样的师伯，一本正经的样子无趣极了。

三师伯似乎比缘灭还想下山找些乐子，耐不住寂寞就苦训缘灭，但每次比缘灭练得还要刻苦般，就跟五师伯一样，一天到晚翻看典籍，看得都有些病态了，那么多新药也不帮自己分担些，但五师伯总是说他学的还差一门。

他说砭石学自东方，导引按嬌学自中央，九针学自南方，甚至还曾有幸学过北燕游牧族的灸焫，学了那么多年，都不曾了解过西域的蛊毒，那个北燕秘境般的地方，这么多年都没踏足过，真是可惜，年纪大了，也不愿远行了，把所学尽可能交给缘灭，替自己走远一点也好。

大师伯也终是告诉缘灭，他的父亲本是天师府的六长老，与广寒宫剑首谢依雪坠入情网，后莫名被卷入九贼之乱，母亲谢依雪在诞下缘灭后为保护缘灭死战退至龙虎山，托付后怕连累正一，自刎在无字碑旁，那些字估计也是为缘灭刻的吧，父亲李奕同九贼之乱中七人于太华崖陨落。

缘灭听完仍想询问细节，李宇也只是摇头作罢。

阳明历一一六年，立秋前日，缘灭坐在无字碑旁，抹了一把碑上的白雪，静静地看着雪消雪融，至山巅而俯龙虎。

转眼又是三年，明日便是罗天大醮了，看着山间蜿蜒的石阶上士兵人头涌动，这样的情景，看多了也就不怪了。

缘灭腰间也配上了二师伯亲手做的桃木剑，不禁忆起这一纪的点滴，似忙似闲，似苦似甜，有着对七师伯和小师叔去向的好奇，悟了对道、儒、药的新解，晓得了修行之累，明白了思人之苦。

似乎是因为罗天大醮的缘故，缘灭今日没被师伯们拖着苦修，孤身走在山间小路上，看秋叶飘零，望果木结实。

世间始忙碌。

年年如此，一枯一荣，外界纷争不断，龙虎平淡不变。

但缘灭知道

他的江湖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