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每一声都踏在赵熹和的心上。
她死死攥住宋墨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她的声音颤抖却坚定。
宋墨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正要开口,院门突然被撞开,木屑四溅。
五六个黑衣侍卫持刀冲入院中,为首的正是英国公府的心腹——冷面阎王周焕。
“世子,别来无恙啊。”
周焕阴冷的目光扫过宋墨胸前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国公爷让我带您回去叙叙旧。”
宋墨将赵熹和护在身后,背脊挺得笔直:“周焕,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郡主无关。”
“无关?”
周焕冷笑,“郡主窝藏朝廷要犯,按律当——”
“放肆!”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院外突然涌入数十名身着银甲的侍卫,将周焕等人团团围住。
一顶华贵的软轿停在院门口,轿帘掀起,露出淑德长公主威严的面容。
“本宫的千金,也是你一个奴才配指摘的?”
长公主缓步下轿,目光如刀。
周焕脸色骤变,立刻跪地行礼:“参见长公主殿下!下官奉英国公之命捉拿逃犯宋墨,不知郡主在此......”
“滚。”
长公主只吐出一个字。
周焕额头渗出冷汗:“可是国公爷——”
“要本宫亲自去问问皇兄,英国公何时有权缉拿忠良之后了?”
长公主冷笑,“还是说,你们国公府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周焕面如土色,连连叩首:“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告退!”
待英国公的人狼狈退去,长公主的目光才落在女儿身上。
赵熹和刚要松一口气,却见母亲眼中寒光一闪。
“来人,把郡主带回去。”
长公主冷声道,“至于宋世子......”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墨一眼,“陛下已下旨重查蒋夫人一案,世子不如随本宫入宫面圣。”
赵熹和如遭雷击“"母亲!砚堂伤势未愈,怎能——”
“闭嘴!”
长公主罕见地对女儿厉声呵斥,“你私自离府,与男子同处一室三日,可知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若非本宫及时赶到,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赵熹和还要争辩,宋墨却轻轻按住她的手:“郡主,听长公主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随长公主入宫面圣,对你我都好。”
“不行!”
赵熹和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你的伤......”
宋墨突然俯身,在她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话:“相信我。”
还未等赵熹和反应过来,两名侍女已上前将她扶住。
长公主使了个眼色,四名侍卫立刻上前围住宋墨。
“母亲!求您别这样!”
赵熹和挣扎着,泪水夺眶而出,“砚堂他......他会死的!”
长公主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又恢复威严:“带走!“
赵熹和被强行塞入软轿,透过纱帘,她最后看到的是宋墨苍白却平静的面容。
他站在那里,对她轻轻点头,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等我"。
轿帘落下,隔绝了视线。
回府的路上,赵熹和哭到几乎窒息。
她不明白为何母亲要如此狠心,不明白宋墨为何不反抗。
轿子每颠簸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抽痛一次,仿佛有人用钝刀在一点点剜她的心。
“郡主,喝点水吧。”
沐晴红着眼眶递上水囊。
赵熹和摇头,将脸埋进掌心。
她想起宋墨昏迷时紧皱的眉头,想起他醒来第一眼看到她时的微笑,想起他为她梳发时指尖的温度......这些记忆如今都成了扎在心上的刺。
回到长公主府,赵熹和被禁足在自己的院落。
她不吃不喝,整日坐在窗前望着宫城方向发呆。
第三天夜里,她开始发高烧,嘴里不停喊着宋墨的名字。
“砚堂......别走......求你别走......”
长公主闻讯赶来,看到女儿烧得通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终于崩溃般跌坐在床前。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她颤抖着手抚过女儿滚烫的额头,“那宋墨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赵熹和在混沌中抓住母亲的手:“娘......他在哪......他还活着吗......“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只是叹息:“太医说了,你再这样下去,会烧坏脑子的。”
赵熹和却仿佛听不见,只是不断重复着宋墨的名字,泪水浸湿了枕巾。
与此同时,皇宫乾清宫偏殿。
宋墨跪在御前,胸前的伤口因长途奔波再次渗出血迹。
皇帝看着故人之子,眼中满是痛惜。
“起来吧,孩子。”
皇帝亲自扶起宋墨,“你母亲的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墨喉头滚动:“陛下,臣只求查明真相,还母亲清白。”
皇帝拍拍他的肩:“朕已命大理寺重启调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宫中养伤,英国公不敢动你。”
“多谢陛下。”
宋墨深深一揖,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眼前一阵发黑。
皇帝连忙唤来太医:“快看看他的伤!”
太医解开宋墨的衣衫,露出那些狰狞的伤口。
皇帝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用刑所致?”
宋墨苦笑:“英国公想逼我承认是我私通婢女气死母亲。”
皇帝眼中怒火燃烧:“好个英国公!真当朕是瞎子吗!”
他转向太医,“务必治好他,用最好的药!”
待太医退下,皇帝沉吟片刻:“瑶瑶那丫头......很担心你吧?”
宋墨心头一颤:“郡主仁善,只是......怜悯臣的遭遇。”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朕那外甥女从小倔强,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她为了你,可是连名声都不顾了。”
宋墨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痛楚:“是臣连累了郡主。”
“罢了。”
皇帝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朕不便插手。但有一点——”
他神色突然严肃,“在案件水落石出前,你不能见瑶瑶。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你好。”
宋墨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臣......明白。”
那夜,宋墨躺在陌生的宫室中,望着雕花的床顶无法入睡。
每闭眼,赵熹和泪流满面的样子就会浮现在眼前。
他想起她固执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想起她为他换药时颤抖的手指,想起她说的那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宋墨”。
胸口传来阵阵钝痛,不知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在疼。
“瑶瑶......”
他对着虚空轻唤,声音嘶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