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万一我喜欢别的什么人了，二哥哥怎么办？”

“……无妨。”亥时的钟声响起，蓝湛说：“亥时到，休息。”

“哦。”

魏婴走出静室一段距离，忽然回头去看。只见蓝湛提着灯笼站在静室的庭院入口，他周身被一团暖黄的光笼罩着，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魏婴回头，都能看到他。

魏婴心里莫名一动，好像云破日出，雨滴檐下，丛林花开。那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但却让人模糊地意识到心底柔软的某个角落从此不再虚空。

春去夏来，小满那天，魏婴、思追、景仪三人一同离开姑苏，这是少年们初次离开长辈庇护独自夜猎，都有些兴奋。

他们要去的地方名叫大梵山，据说是有食魂兽出没。三人边走边问，一路到了山顶的野祠。

思追在三人之中最为沉稳，观察也最仔细，他说：“这石像好像在笑，有些古怪，小心。”

魏婴满不在乎，拔出自己的佩剑“恣意”，说：“我们三人合力，还怕这尊石像?”

景仪站在思追身侧，说：“思追说得对，还是小心为上。”

说话间那石像忽然动了，凝固的手脚忽然裂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三个少年聚起周身灵力，举剑去挡，却是一个被拍到右边，一个被拍到左边，还有一个直接被拍飞撞到了大门。

直接被拍飞的魏婴吐了一口血，用剑撑着自己站起来，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那尊石像。

左边的景仪和右边的思追见大事不妙，挣扎着起身，思追抬剑去砍石像的左腿，景仪抽空去门口放了求救的烟花信号，又折回来和魏婴一同去挡石像拍下来的右手。

蓝湛终究不放心，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既没让少年们发现，又来得及在看到求救信号的时候前去营救。

他循着信号一路赶到大梵山的山顶，恶战已经结束。一尊石像倒在地上四分五裂，思追和景仪都一身狼狈，脸上犹有血迹。

“魏婴呢？”蓝湛检查一下他俩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之后放了心，顺手给喂了丹药，却又发现不见魏婴的身影，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咳咳咳，在、在这儿呢。”魏婴把石像的右手和头砍了，自己也被石像最后一挥手给拍到了墙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下晕了过去，这会儿刚醒过来。

蓝湛奔过去抱起魏婴，右手伸过去摸他的脉，发现伤及了肺腑，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魏婴很想开玩笑安慰一下他，却发现自己实在没力气，只好断断续续说了一句：“二哥哥，快带我回去吧。”

蓝湛召来门生，把三个少年带回了云深不知处，请了最好的医师来治伤。

思追和景仪伤得不重，养了十天也就好了，连个疤也没留下。魏婴却在静室的床上躺了许久未能下床，咳起来撕心裂肺，晚上总是睡得不安稳。

蓝湛的脸色不太好，周身气场冰冷，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蓝氏的医师几经斟酌，给魏婴加了安眠的药，于是他不分白天黑夜睡得昏昏沉沉，内里的伤口倒也真开始愈合了。

魏婴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站着一只喜鹊，和着模模糊糊的乐声在叫。他凝神去听，发现那是庆祝婚嫁的乐曲。

他光着脚下了床，循着乐声到了蓝氏祠堂，走过一排严肃的蓝老头，看到蓝湛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相对而立，即将礼成。

他心中一痛，张嘴要喊蓝湛，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急得直跺脚。

眼看蓝湛就要和那女子行夫妻拜礼，他用力张开嘴，“蓝湛！”

这一喊，魏婴把自己从睡梦中喊醒了，转头就看见蓝湛趴在床前，像是刚睡过去。

“蓝湛?”他轻轻喊了一声。

蓝湛没有反应。

于是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又叫了一声：“蓝湛。”

蓝湛倏地睁开眼，“魏婴?”

“嗯，是我。”

“你醒了?”

“嗯。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魏婴伸手又轻轻戳了一下蓝湛的脸，说：“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换药之后，你昏睡了大半个月。”

“那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现在我醒了，你快去吃饭。”

“……亥时已过。”

“哦，那你快睡觉。”魏婴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说：“上来睡。”

“魏婴。”蓝湛看着他，欲言又止。

“哦，你又要说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你同榻而眠，否则于理不合。”魏婴微微撇了一下嘴，说：“可是，二哥哥，我喜欢你呀。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能躺在他身边吗？”

蓝湛的眼神忽然凝固了，仿佛难以置信。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一个女的成亲。”魏婴伸手去拉蓝湛的手，说：“我不想你和别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