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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月孤梅还玉璧

弟控是一种修行

木如海听着在座众人的议论纷纷,微微冷笑道:“如今下灵界现有的灵域境强者不过九人,我木如海好歹是其中之一。只要小侄儿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便断然不会教他有任何差池。忽衣落那个贼人,总有一天我要跟他把所有的新仇旧恨都算个清楚。”

木如澜有些幸灾乐祸地轻笑道:“嘻嘻!忽衣落近来也定是自顾不暇的,迷象现世,这只灾级妖魔在昨日吞没了他罡风宗所属领地内的一整座城池,那座城池还就在他罡风宗山门之下的七里外,近得很,打脸呢。”

木如渊抿了抿嘴:“迷象可不好对付,这只灾级妖魔现世已有三百多年,屠戮了无数生灵,至今却依旧无人能够将其斩杀。虽说我也乐于见到罡风宗和忽衣落遭此大灾,可那一城的百姓到底是无辜的。”

“说的是呢,忽衣落已经向阳耀求援了,经此一战,罡风宗和业火宗都免不了要元气大伤。”木栖岚抬手捋了捋白花花的长须,他脸上的幸灾乐祸一点都不比木如澜的少。

木栖霞忽然问道:“若是他们在此一战中有些个大人物重伤要死的,来我森罗宗求救......嗯,我指的是如渊的二少爷,我等该当如何?”

“如何?”木如海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身旁案几上的茶盏,笑得意味深长,“首先,救或不救全凭小侄儿自愿;其次,就算他们本着除魔卫道的初衷,我等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让天下人诟病我森罗宗毫无道义,不得不救......那也得先教忽衣落扒一层皮。”

众人又谈论了一些近来附庸森罗宗的门派之间所产生的纷争,以及森罗宗所属领地内的城池的治安和税收等问题,时候便将近了傍晚。

今日过年,森罗宗的多数弟子和仆从都回家和亲人们团聚去了,还留在宗门内的少数弟子都是无家可归、无亲无故的,以及那些自幼便买来被养大了的仆从,还有就是木式一族众多的宗家和分家之人了,加起来也有近千人之多。

膳房从一大早便开始张罗年夜饭,除夕之夜,上自宗主木如海、下至外门弟子,近千人同乐共欢,宴客厅便装不下了。

年夜饭便设在了宗门内的广场上。

广场的四周竖起了一大圈遮风的屏障,摆满了中空的火锅桌和高背座椅,架着红红火火的炭盆和热气腾腾的火锅,非但不冷,反而相当暖和。

沈云眠没用仆从,亲自去叫了木长宿。木长宿对沈云眠这个性情温婉又言语动听的姨母还是相当有好感的,便不好拂她的意,而且他也很好奇南方人的年夜饭是怎样的。

沈云眠还对他说:“姨母知道不破轮回会引起你的身体不适,特意为你安排了一桌,水和食材都是专门从茂安城里运来的。”

木长宿对沈云眠笑了笑,对方的体贴和细致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些许的暖意,于是他就和木长归这些宗家的同辈后生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木长归坐在他的身边。

哦......火锅配米饭,都是要涮或烫的生肉和新鲜蔬菜,没有饺子,他们也不吃腊八蒜......不过味道还可以,新鲜的食材入口鲜嫩,吃的就是那股子原汁原味,有点像涮羊肉。不过他们不止涮羊肉,各种肉和动物内脏以及天材地宝都能涮,极大地丰富了木长宿的味蕾,也让木长宿觉得很有意思。

席间,木长宿的那些堂兄弟姐妹们都在偷偷看他,看起来很想跟他交谈,却又有些不敢。

木长宿也察觉到了,于是悄悄地问木长归:“他们像是怕我?”

因为木长宿爱吃虾子,木长归便放下自己的碗筷,一边把虾子涮熟一边细心地剥了壳,再放进木长宿的碗里。

木长归顿了顿:“因为你是灵识境,以一己之力斩杀了交耑。”

木长宿不解:“就因为这个?”

木长归闷闷地嗯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在那里怔怔地出神。

木长宿忽然想到自己这个哥哥是很没用的,他后来从旁人口中听说了那夜发生的事,知道木长宿凭着一己之力斩杀了那只凶残可怕的祸级妖魔,还拖着全身多处骨折和胸膛被贯穿了一个巨大血洞的惨重伤势,赶去为自己疗伤。

虽然木长归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场面,但只是稍微想一想,他的心脏就止不住抽搐一般的疼。

弟弟该有多疼啊?一定很疼......可是自己偏偏又没有能力保护弟弟。

没用的东西。

木长宿偏头看着默然垂眸的木长归,在周围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里,他惊讶地发现木长归红了眼眶。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深刻地感受到了木长归深藏于心的无力和自责,木长归的孤独正在和所有人的喜乐背道而驰。

他好像忽然懂得了什么,于是用手里的筷子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碗:“我的虾子吃完了。”

木长归回过神来,一句话也不说,垂着头,继续给木长宿涮虾子、剥虾子。

木长宿看着木长归用筷子把涮熟的通红的虾子从火锅里捞出来,再用修长的十指捏着,灵巧又认真地把每一点外壳都剥掉。虾线也要扯掉,有时候一次扯不干净,要扯两三次。

木长宿忽然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吃惊的温柔语气问木长归:“你不怕烫吗?”

木长归霍地扭头,一脸惊愕地看着木长宿,心里砰砰直跳。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得了毛病,自己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一句很温柔的关心?弟弟的......

木长宿定定地看着木长归,等他回答。

木长归收回视线,神色回复平静,又垂下头,将剥好的虾子放进木长宿的碗里,轻声回道:“没事。”

“那你不饿吗?你一直在给我剥虾子,自己还没吃。”木长宿又问。

木长归的声音依旧很轻:“没事......我只能为你做这些小事......别在意。”

我只能为你做这些小事......别在意。木长宿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以及嘴里鲜嫩可口的虾子,想起了自己以往和母亲生活的时候,母亲从来不知道自己爱吃虾子,更遑论动手给自己剥虾子。

“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虾子的?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木长宿又问。

木长归自然而然地回道:“很明显啊,你一直在夹虾子。”

木长宿突然用筷子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木长安:“那你知道他爱吃什么吗?你们应该是一起长大的吧?”

“啊?”突然被木长宿点到的木长安,有些不安地看着木长宿,发出一声迷茫的单音节。

但木长宿没看木长安,只是又盯着木长归。

木长归抬起头来,也有些迷茫,他看着木长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知道,忘了。”

木长宿闻言,发出极轻、极轻的一声笑。像是三月天里下过的一场春雨,雨停了,缀在屋檐上的最后一滴雨水,终于坠落在了经年无人踏足的、爬满了青苔的台阶上。

直到木长宿吃饱了,木长归才又拾起自己的碗筷。看木长归的样子确实是很饿了,虽然依旧保持着世家公子用膳时的礼节和风度,但是吃的很快,不一会的功夫就干掉了两大碗饭菜。

木长宿的两条胳膊搭着高背椅的两边扶手,十指交叠,原本端正的坐姿微微松懈。他睁大了一双明眸,认真观察木长归的饮食喜好。

嗯......好吧,木长宿发现木长归几乎什么都吃,根本不挑食,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没有特别不喜欢吃的东西。

真好养活啊。

木长宿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的两只兔子,都是土黄色的,那时候自己才五六岁吧......那两只兔子也是几乎什么都吃,不光吃青菜萝卜,给肉也吃。不过后来有一只吃多了,撑死了。他哭的很伤心,只记得自己的母亲身怀起死人、肉白骨的广大神通,便可怜巴巴地跑去书房求母亲。

正端坐在书桌后画画的母亲病容憔悴,却把脊梁挺得笔直,瞥一眼他怀里搂着的四肢僵硬的兔子,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漠:“死透了,没得救。”

木长宿哇的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不许哭,不然用板子打你手心。”

木长宿立刻收声,不敢再哭闹,因为手心被打板子太疼了,但他又有些不甘心,怯怯地嗫嚅着问道:“你不是说大回春术可以起死回生吗......”

“不假,但是需要一命换一名,我不可能拿我自己的命去换一只兔子的命。”然后母亲便不再说话了。

木长宿也不再说话了,怀里抱着那只兔子冰冷的尸体,执拗地站在一旁。

木长宿已经忘记了那一天是春夏秋冬的哪个时节,他只记得那一天的白日很长,透过书房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很刺眼,繁茂的树影爬满了窗户纸,像是夏天的样子;但怀里兔子尸体的冰冷又直往他的心里钻,再渗入他的血液中,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源远流长,让他遍体生寒,又像是冬天的样子。

他那时候第一体会到死亡带来的悲伤。

后来他想想,自己的哭闹并非是真的要母亲以一命抵一命去救那只死去的兔子。

他只是想要得到来自母亲的一句安慰。

但他记得自己在母亲的书桌旁边站了大半天,从上午到傍晚,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来自母亲的任何安慰,哪怕是一个安抚的、柔和的眼神。晌午,母亲甚至连饭都没有做,一直在很认真、很认真地画画,由他站着。

他关于那一天最后的记忆,便是逐渐迷离昏暗的天色,自己怀里的那一只兔子尸体冷的就像一块冰,空气中浮动着属于母亲的带着一丝苦涩药味的冷香,还有很熟悉的纸墨香气。以及匆匆一瞥间,隐约看到母亲在画一个让他觉得很熟悉的男子。

后来,他亲手把那一只死去的兔子葬在了院子里的杏树下,那时候杏树没有开花......他又把另外一只还活着的兔子放归了野外。他站在微风习习的山坡上,看着被自己养大了不少的兔子,一蹿一跳地消失在了一片茂盛的草丛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突然就觉得无比的寂寞。

再后来,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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