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尘因果

“教廷这帮老小子，虽然多花了几个钱，但是这笔钱他们可花得真划算。”但丁嘀咕道，他觉得此事有隐隐的不对，这太不同寻常了，恶魔领主是非常稀少的，一般都在魔界占地为王，大多数连魔帝的命令也不遵守，怎么会如此嚣张跑到教廷鼻子底下来？这似乎是个非常糟糕的兆头。

维吉尔，难道又是你搞出的新花样吗？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沉重起来。这时他发现恶魔消失的地上，落下了一个外表烧焦的金属徽章，大概有他的手掌一半大小，他拾起徽章看了看，看出这是由魔钢铸成，再仔细看看，意外发现上面的图案非常熟悉。中间是一只展翅的凤凰，周围是一圈火焰图案。

“这个图案……”他抬起手臂，自己的袖章图案和这图案非常接近，也是凤凰和火焰纹。只是袖章的纹路圆润流畅，而徽章的线条刚硬古朴，更有年代感。

“虽然我也有恶魔血统，但是我发誓，我和刚才那个丑陋的怪物绝对没有亲戚关系……”

他又看看袖章，这是在潘恩银店里买的，当时店员告诉他这是新出的样式，只试做了一批，他当时觉得新颖别致，就花大价钱买下来了。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稍微一思索，决定马上去一趟银店。

潘恩银店在商业区的中心，各种银制品向来都是教廷必备物品：银质的徽章、首饰、武器、餐具等，也非常受本地人和外地游客的喜爱。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了，名气非常大，虽然商品都价格不菲，但是生意十分兴隆。但丁也是这里的常客，所以当他问起袖章的来历的时候，柜台的店员很热情地帮他查找了这枚袖章的制作记录。

“这是本店的学徒工……制银师凯瑟琳刚设计制作的，现在还没有开始制作第二批。”

但丁清了清嗓子：“我对这个图案的设计非常喜爱，我希望，能请这位大师，帮我再制作一批类似的徽章。”店员点点头，殷勤回答道：“这当然没有问题，本店的定制商品久负盛名，您稍等，我马上给您安排。”他把但丁带到了一间有大窗户的会客室，房间内放着一排舒适的皮制沙发，中间是造型精美的胡桃木茶几，很快给他端上了茶点。

片刻之后，但丁就在会客室见到了凯瑟琳。

令人意外的是，凯瑟琳是个年轻的女孩，衣着简朴，但身材苗条，一双大眼睛聪慧灵动，小巧的鼻头，丰润的樱唇，非常可爱动人。

凯瑟琳见到但丁的时候，却是大吃一惊，拿在手中的笔和图纸都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眼神中涌上一股喜悦：“您……您从弗杜那安全脱身了？”她仔细看了看但丁，眼神又暗了下去：“不对……您不是他……”

但丁倒很快反应过来：“你见过维吉尔？”

“维吉尔？这是他的名字吗？他还好吗？”凯瑟琳有点急切地问，她马上觉察到了自己有些失态，让但丁先坐下，然后坐到了但丁对面。

“我先回答您的问题，然后您再回答我，好吗？”

但丁莫名对这个女孩涌起一阵好感和信任，他老实说：“维吉尔和我是孪生兄弟。但是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他的消息了。我担心他在图谋些什么。”

凯瑟琳马上回答到：“我只见过他一次。是一年多前在弗杜那岛上，当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在一些事情上面隐瞒了他，可能让他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得到他的消息。”

但丁轻松地笑了笑：“这你完全不用担心。他跟我是三个月前分的手，那时候他都没什么大碍。”虽然当时丢了大半条命，但以他的体质，早该恢复如初了。

凯瑟琳如释重负：“不管怎么样，我都欠他偌大一份人情。没有他，我就无法从那个岛上脱身。”

但丁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我可从来没觉得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现在想起他的时候，肚子上被他捅穿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他拿出袖章和徽章，放到凯瑟琳面前：“这是我击败一个强大的恶魔后得到的。很奇怪，恶魔竟然拥有徽章。更奇怪的是，徽章的图案和你设计的一模一样。”

凯瑟琳拿起两者对比了一下，说道：“徽章上面的图案是原版的，袖章上的是我根据记忆画出来的。”

她稍稍停了一下，“我从小家里就有很多类似的资料和图案，记载除了这种凤凰图案，还有罕见的火龙，独角兽，巨蛇。这类图案很罕见，不是普通纹章喜欢用的狮、鹰、鹿、鹈鹕、鹭鸶这类图案。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这些资料都丢失了，这个凤凰图案，是我按照记忆中的形状画的大概。”

“那么你说的那个岛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遇到维吉尔的？”

窗外的微风拂过凯瑟琳额头零碎的头发，她抬头迎上但丁的明亮眼神，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解释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是卢加诺人。我不到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和姐姐安先跟着父亲的贴身仆人，阿尔伯特叔叔和婶婶在乡下生活了几年，后来叔叔和婶婶也去世了。然后我和姐姐被带到了弗杜那岛上，直到去年安去世，我才离开那里回到卢加诺。”

她显然压住自己起伏的情绪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我的真实姓氏，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英年早逝，我问过很多次，阿尔伯特叔叔和安都不肯告诉我。而叔叔婶婶带着我们生活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大多数时候，都不允许我们出门，所以在乡下居住多年，很多当地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家里有很多书籍和各种各样的资料，我和姐姐就在家里读书打发时间。里面很多地方被人为损坏或是涂抹掉了，我无法从上面得到我的家庭的任何信息。安告诉我，这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父母和安，只是希望我们能平安地活下去。”

“我八岁的时候，家里闯进来一伙神秘凶残的人。他们杀死了阿尔伯特叔叔和婶婶，然后把我和安绑走了，我们当时以为他们也要杀死我们，却没有想到他们把我们绑上了一艘船，带到了一个叫弗杜那的岛上。这个岛是由一个邪恶的宗教统治着的，他们居然崇拜一个叫斯巴达的恶魔！”

听到这个名字，但丁心中稍稍吃了一惊，竟然有人把老爹当做神来崇拜？

“安和阿尔伯特叔叔婶婶都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而我……虽然他们经常给我讲解教义，教我各种祈祷仪式，但我……并没有他们那么虔诚。安显然认为，把我们丢到这里，就宛如将我们流放到了地狱，是对我们莫大的侮辱和惩罚。”

“教团里有一个高级成员负责监管我们，叫莫里亚蒂，他又阴险又凶恶，一直在研究恶魔之力，能把人改造成恶魔，也能制造一些恶魔。他垂涎安的美貌，用我的性命威胁安，强迫安做他的地下情妇。安为了保护我，只能忍辱答应。”她心中疼痛起来，许多回忆浮现到眼前：多少个夜晚，莫里亚蒂派人来悄悄接安去教廷总部，安出发前的痛苦眼神，受尽凌辱后又被人丢回家中……但无论如何，安都一次一次对她说：“凯瑟琳，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安是个聪明的女子，几年前莫里亚蒂因为打算把大批改造的恶魔关在教廷总部，所以需要在总部改造安装大批机关防止恶魔逃脱和被外人发现他们的勾当。安在他的房间发现了机关的设计图纸，于是她用心把图纸记下，又回家准确地画了一份。我问她画这个有什么用处，她告诉我，现在虽然用不上，但这是教团见不得人的机密，也是弱点，或许某一天会派上用场。”

“因为长期受莫里亚蒂的侮辱，为了我的安全担惊受怕，安后来得了一场大病，很快去世了。我从小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懵懵懂懂地过日子。安去世之后，我才一夜清醒过来，决定寻找机会逃出岛上，回到家乡。”

“这时我偶然遇到了维吉尔，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人，知道他在岛上找着什么。但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我无法贸然向他求助，所以就把安的图纸和我母亲留给我的家族圣物，一个挂坠盒给他，帮助他进入总部。我当时想，他如果能在教团总部制造足够大的混乱，那么说不定莫里亚蒂的人对我的监视就会松懈，我就有机会趁乱逃走。”

“果然，第二天，岛上大乱了起来，教皇和莫里亚蒂都死了，岛上和码头的守卫都被撤掉了。我终于找到机会乘船离开了弗杜那岛，辗转回到了卢加诺。我不知道他在总部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平安脱身。当时我别无选择，并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目的。但毕竟我借助了他的力量才离开那个地方，所以，如果能有机会，我希望我能回报他这份人情。”

听完凯瑟琳的讲述，但丁为她的坦率和曲折的过往感到震惊。但他很快决定不告诉她自己和维吉尔就是恶魔斯巴达之子，这她可能无法接受。

老哥，你居然能无意之间做件好事，也太难得了。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丁有点无奈，“三个月前我们因为一些变故来到了卢加诺。他说他在这里有些事，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就一个人走了。”

那个夜晚，两人从崩塌的魔界逃出，到了卢加诺城外，维吉尔认出了远处的卢加诺城，就艰难地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喂，这是什么鬼地方？你要干什么去？”但丁勉励从沙地撑起上半身。

“卢加诺……父亲的手稿提到了这个地方，另外……那个预言也……”维吉尔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方的城墙。

“但丁，赶紧回去，不要妨碍我的事。”维吉尔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他越走越远，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什么预言？喂，维吉尔，你就用这个态度，对刚救了你一命的人说话吗？”但丁大声喊道，但是他的声音在夜空中飘荡，没有得到回应。

但丁没有回他的事务所，他不知道维吉尔在干什么，他担心哪一天维吉尔也在卢加诺弄出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来。自己在这里待着，总要踏实一点。虽然他在阿托斯的地窖里微醺的时候，常常忘了自己为了什么留在卢加诺。直到，他拿到那个恶魔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