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簪子

云轻回到房间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正准备出去溜达溜达，这时景子安敲门，“师尊，睡着了吗？”

云轻起身揉了揉额角，“没呢，什么事儿。”

景子安在门外道：“师尊想去逛夜市吗？”

正好云轻睡不着想出去溜达溜达，所以便答应了，“嗯，好。”

云轻开门见景子安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披风。他将披风披在云轻的身上，“夜里凉，师尊披着些吧。”

云轻有时觉得景子安细致的不像个男子。但也确实是这些细致让她动心。

这些年云轻一直是孤身一人，奶娘还在时，虽然打她骂她，但至少会给她一室温暖一碗热粥一份陪伴。

后来她七岁时奶娘跌了一跤，腿脚变得很不利索，便回了老家。那时云舟刚刚被当做交换弟子送去蓬莱岛，而云轻久居旧阁楼谁也不认识。寒冬腊月里瘦弱单薄的小孩缩在被子里对着无尽的黑暗和红泥炉里怎么也点不着的石头碳哭的一塌糊涂。

再后来云轻便离开了旧阁楼，因为那里除了走动时激起的灰尘无任何其它能动的东西与她作伴，里面静地呼吸都能听到回音。她觉得那样的屋子太大太冷。她害怕。

现在她有了一个有景子安的屋子。那里有老妈子般的絮絮叨叨;有关切的眼神;有热汤羹;有燃红的红泥炉。云轻觉得一切都美好温暖的不真实。

其实云轻察觉得到她对景子安在感情上的逾踞。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未妄想跨过那道鸿沟。

※※※※

白沙城不愧为大城，即使夜间也是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青楼的姑娘们正在门口热情地邀客。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景子安扫过商贩摆的金银珠钗，忽然注意到里面的一支簪子。那是一根红宝石簪子，红石质地纯净红的鲜艳，似一滴滚动的血滴。簪身没有过多繁复的工艺，简单大方。

景子安想着云轻平日里鲜少戴首饰，一向是青丝微绾。若戴上那簪子定然漂亮。

他走过去拿起了簪子，那女商贩见状吹捧道：“公子，好眼力。这可是上好的红宝石，是从北荒淘来的，珍贵的很。”

景子安抬眸问道：“北荒？”

“公子不知吗？是近年来盘踞起来的势力。”随后又凑近了小声道：“据说是魔族的人。”

景子安疑惑道：“魔族不是都被围剿了。”

女商贩故作高深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云轻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忙回头找，见景子安正站在首饰摊旁，便走过去问道：“做什么呢？”

景子安将手里的簪子递给云轻，“师尊，你看这个好看吗？”

云轻看着簪子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你喜欢？”

景子安面色一尬，“我是想问师尊是否喜欢。”

云轻赞许道：“嗯，好看。”

景子安道：“那我买给师尊。”说着便去摸钱袋子。

云轻闻言惊了一下，这些年有人送她剑，有人送她酒，有人送她茶。倒是第一次有人送她首饰。

商贩积极地报价：“公子，五两银子。”

景子安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么贵。”

商贩道：“公子，这已经很便宜了。这么好的红宝石才收你五两银子。”

景子安摸着自己干瘪的钱袋一脸为难之色。

云轻见状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商贩。

商贩立马眉开眼笑，殷勤地把簪子包好递给云轻，“公子，小姐慢走。”

云轻接过簪子转塞到景子安的手里，景子安推了回来，“师尊收着吧。本来就是想买给师尊的。”说罢他又道：“这五两银子算是我借师尊的，往后师尊从我的月供里面扣就行。”

云轻笑道：“你的月供？那你接下来一年吃什么啊。”

景子安有些尴尬，他试探地问道：“那我还两年？”

云轻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向前方。景子安忙不迭地追上。

景子安走在云轻身侧观察着来往的人，“师尊你发现没，街上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竟没几个青壮年，若是因为学生之事，那也不应该这么少。”

云轻：“不仅如此，城主也有些奇怪。”

景子安疑惑着：“确实，明明这么要紧的事他却不是很着急，可是又表现地很担忧，感觉他很矛盾。”

云轻冷哼：“哼，担忧是装的，不着急才是真的。”

这时，前面忽然闹腾起来，好像是一群人正围着打什么人。

云轻准备绕开，景子安却径直上前。

只见一个小孩正被一群妇人围着踢打，其中一个妇人边踹边骂，“让你偷我的包子，让你偷。”

景子安上前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大姐们何故欺负一个孩子。”

那妇人倒是颇有礼貌，她停下了动作对景子安回了一礼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孩子总偷我的包子，一开始我看他可怜，也就没计较，但是他竟然次次都来偷，我实在忍无可忍这才……”

景子安点头：“既然如此，那确实该教训。”

云轻拉着景子安欲走，她淡淡道：“这种市井争执莫要插手。”

两人正欲走，这时小孩恳求道：“哥哥，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好不好？”

云轻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地上之人，少年蜷缩成一团身上全是灰白脚印。不由地她想起了多年前的景子安。于是皱着眉将十个铜板塞到妇人的手里。

妇人为难道：“这不够啊。”

云轻又塞了二十个铜板，“够不够？”

那妇人忙不迭点头，“够了够了。”随后便招呼着几个妇人离开，人群见没好戏了也就散了。

小孩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给二人行了一礼，“多谢哥哥姐姐救命之恩，来日方章定当结草携环。”

景子安见他如此有礼貌，不由地有些改观，赶忙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往后不要再偷就是了。”

方章：“哥哥，姐姐有所不知，其实我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偷东西实属无奈之举。”

景子安见他虽小，但言谈举止一板一眼颇有大家风范，也就信了他的话，“没有亲戚可以投奔吗？”

方章道：“如今哪有亲戚敢收留我们啊。”

景子安问道：“是因为城中近来的杀人之事吗？”

方章并不惊诧于他们知道此事，只道：“有些事不可多言。我看哥哥姐姐不像是城内人，还是尽快想办法出城吧，这里你们不该来。”

说罢方章便拢好怀里的包子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景子安望着走远的身影，问道：“师尊，方章是什么意思啊？”

云轻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发现没？我们来的时候，城门处只有进城人没有出城人。”

景子安闻言努力地回想着进城那日的情形，他略惊：“确实。”

云轻喃喃道：“这城主和守城将军怕是有大秘密啊。”

景子安没有听到云轻的喃喃自语，独自冥思苦想着。

后来二人在路边找了一家面店，要了两碗面条。期间旁边桌上的两个老头一直抱怨今年的赋税又加重了，实在没法儿过活云云。二人也没多问，吃罢后便回到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