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会呼吸

刻意封存了多年的记忆如决了堤的洪水般张牙舞爪地向云轻扑来，她逃不开，躲不过。这么多年了它始终都折磨着她，吞噬着她，她以为自己能放下，可是太难了。也是，她有什么资格放下。

云轻始终记着那夜的风雪有多大，大到掩盖了她所有的希望。那夜流了太多血，多到她双目之见尽是赤色，多到她觉得自己已被染红，多到她怎么擦都擦不尽。她好像那一刻才终于明白什么是孤立无援，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求救，始终都没有人来，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

云轻，云轻，云淡风轻，这四个字竟如此难做到。

云轻感到大脑混沌，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意识正在逐渐剥离。

听着云轻越来越微弱的出气声，景子安觉得手脚发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正侵蚀着他。

他双目通红地吼着，“老板娘呢？滚过来。”

这一声吼引来了大堂吃饭的看客。纪风赶忙驱散。

老板娘小步地颠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客官，怎么了？”

景子安什么也没说，直接抽出腰间的赤魂抵着老板娘的脖子上，双目猩红，“说，包子里放什么了？”声音冷的像是终年积雪的寒洞。

老板娘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饭都是厨子做的。”

景子安将剑又往脖子上送了送，咬牙道：“厨子是谁？”

这时薛烨拖着一个人走过来，“师兄，这个就是厨子。”

那人一见景子安便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我什么也没放啊，食材也是店里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景子安挑起一边唇，本该温柔的笑脸却阴狠毒辣，他似在说晚上杀鸡般平淡，“既然都不知道那就杀了你们整个客栈。”说着他便准备动手。

　　平日里他总是待人彬彬有礼，说话如春风拂面。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一向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而现在的景子安不仅将老板娘两人吓得屁滚尿流，众人也是略吃一惊。

“师尊，师尊。”守在边上的水慕霜紧张地叫起来。

景子安赶忙撤下剑，蹲回云轻身侧，温柔地叫着，“师尊，师尊。”他的手紧握着剑柄，指尖微微发白。

云轻却没有如往日那般淡淡地应着，没有被水慕霜握住的手垂落在腿上。

千钧一发之际，纪信冲了进来，“来了，来了，大夫来了。”身后牵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跑的面色涨红，气喘吁吁。

那老头甩开纪信的手，抱怨道：“小仙君，你这哪是请人看病，你这是要我老命。”说罢又在那儿整理自己的衣物，检查自己的药箱。

景子安望着云轻已经发绀的嘴唇再也等不了了，转头瞪向老头，“再不快点儿我就剁了你。”他双目冰冷赤红。仿佛皮囊下正锁着一个呼之欲出的嗜血远古凶兽。

老头吓得连滚带爬，赶忙上前一通号脉检查，“得施针，请两位小仙君将她仰放在凳子上。”

景子安和水慕霜依言照做。

围观的人早已被悉数撵出。只剩景子安他们一众弟子在。

老头小心翼翼地冲景子安道：“小仙君，你能不能不盯着我，我手抖，这都没法儿施针了。”

景子安看他那止不住抖的手，心下狠了狠，转身到客栈门口把门去了。

不一会儿，薛烨将老头送出，景子安立马起身，又给薛烨使了个眼色。薛烨点头随后折回到客栈。

景子安行了一礼，“对不住，老先生，刚刚吓到您了。”

老头摆手，“没事儿，小仙君不必多礼。”

“我师尊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景子安一脸紧张地看着老头。

“不是隐疾，那女仙君并非不能呼吸，而是自己拒绝呼吸。”

景子安皱起了眉：“先生的意思是她故意往死憋自己。”

老头解释道：“倒不是故意，而像是不会了。依老朽看当是心中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吧。”

“我明白了，多谢先生。”

“无事。药方子已交给带我来的仙君了，老朽便先回了”说罢老头也不等景子安应答便逃也似的提着药箱疾驰而去。

景子安回到客栈见云轻呼吸已恢复正常，纪风正欲背她。

景子安急忙上前，“纪风师叔，我来吧。”

纪风闻言起身让开，“嗯，好。”

景子安上前将云轻打横抱起来，怕掉了似的紧紧地箍着她。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惊讶。刚才他紧张成那个样子众人就已经觉得情况不对了，此刻见他直接抱起云轻，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而景子安头也不回地抱着云轻走向二楼房间。对身后的一地下巴毫无察觉。

纪风倒比较淡定，催促道：“别看了，快回去休息，明日说不定还得赶路。”众人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