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平生

据传，云轻出生那天，她的母亲一眼也没看，便将她扔给了奶娘，倒是她父亲对她还算照顾。

云轻两岁时，她的父亲也厌恶了她，将她和奶娘一同扔到了荒废旧阁中，再未来看她一眼。此后奶娘对她也是非打即骂。

等懂事一些的时候，云轻觉得只要她修为提高，父亲母亲就会接她回去，所以她没日没夜地修习。

云轻十二岁时，降了灵蟒拿到灵剑。那时众人皆夸她是仙山剑派未来的希望，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她开心地去向自己的父亲邀功，却不料云松原都没认出来她。

同年云松原险些将她掐死，那次之后云轻就明白了，除了兄长没有人要她。所有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修为足以自保后，她常常会下山抓妖捕灵，赚得了众人的夸赞和追捧，修为也精进很快，仿佛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可终究她还是太小。云轻十五岁时，因她的一念之差，欠下了数条人命。

云轻十六岁时，又因一念之差欠了屠安煜一条命。

云轻走在祭祖的路上胡乱的想着。像是濒死之人回忆自己的一生一样。

云舟见云轻发呆，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阿轻，想什么呢，拜祖了。”

云轻回神，一甩裙袍下摆，跪在了蒲团上。手里握着香同云舟一起拜下去。

仪式之后，众人一阵吹捧便也散了去。

云轻和云舟并肩走着，云轻直直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兄长，我想收屠安煜为徒。”

云舟闻言攒起眉头，随后叹了一声气，柔声道：“阿轻想做什么便做吧。”

云轻回首狐疑地看着云舟，“兄长，你不阻止我吗？”

云舟轻笑一下，“我阻止你你就不做了吗？”

云轻闻言低头笑了一下。确实，就算是云舟不同意她也会做。

云舟是了解云轻的，自小她决定的就没有人能改变。

是夜。

施粥回来的云舟和云轻走在仙山剑派的石阶上，因着月光的照映，石阶两旁的雪盈盈发亮。云轻觉得在这静谧的夜中漫步，心异常平静。

“你打算安排那孩子和山上的弟子住在一起吗？”云舟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

云轻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汤婆子往怀里送了送。“不了，他身体刚好，再说蓬莱那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他那些鬼话撑撑场面还行，实际应该没人信吧。我已经让纪信把我房间旁边那间收拾出来了。”

云舟踩的雪咯吱咯吱作响，“嗯，这样也好。”随后笑着拍了拍云轻的肩膀，玩笑起来，“早些回去喝拜师茶吧，也好尽快给人家一个名分，”

云轻总觉得这话哪里有些毛病，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

“这家伙怎地是个废物，仙主们和掌门将他当做宝，我以为是什么旷世奇才呢。”一群紫衣的弟子正围着屠安钰，一单调三角眼一脸尖酸刻薄相的弟子讥讽着。

那弟子是兵部尚书之子，名叫王洋，与其所领的一众皆为秋潇山上的弟子。这一群算是仙山剑派上的混混，仗着本家有权有势，惯爱耀武扬威地到处欺负人，虽经常受罚却从不收敛。

本来云轻安嘱自己的小师弟纪信帮屠安钰拿弟子服和玉牌，但是后勤通知的时候，纪信正忙着，于是打发屠安钰自己去拿。谁知返途中被一群弟子截住，说是要试试他的修为，说话间便出手了。

屠安钰刚来山上时，仙主们和云家兄妹日日探望，派人把守，不让其他弟子随意靠近。那日王洋好奇地隔着窗户偷偷瞄了眼，没想到竟被秋潇严厉责罚。心中忿忿无处宣泄，今日无意间碰到他，便恶从中来。

王洋哪知那时的屠安钰禁制未下，浑身魔气，众人每日担心他被四大门派发现，又怕他突然暴起，胡乱屠杀。这才严厉把守。

“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哑巴呢，哈哈。”众人哄笑。

这时原本畏缩的屠安钰突然冲向王洋，抄起他的胳膊就是一口，森白的牙嵌进肉里，血随即溢出。王洋龇牙咧嘴地大叫，抬脚踹在屠安钰的肚子上，屠安钰向后仰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梅树上，引得几片花瓣落下。

“嘴巴不会说话倒是会咬人，疼死老子了，给他点教训。”王洋揉着胳膊骂骂咧咧道。众人一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

行至梅林附近时云舟兄妹二人听见前面吵吵嚷嚷，似乎是在打架。

云舟摆首示意云轻，“走吧，过去看看。”云轻颔首。

云轻与云舟进入梅林，循着声音寻去。只见一群紫衣弟子围成一个圈，勾肩搭背嬉笑打闹，中间的那个都笑弯了腰。

“干什么呢？”云轻沉冷清冽的声音响起。

一群弟子闻言转头，见是云轻和云舟，自动地挤成一排，挡住了身后，众人躬身行礼：“掌门，云仙主。”

云轻挑起一边眉毛，眼神清冷淡漠，“挡什么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云轻在同龄人中修为算高的，性格又是孤冷，平日里带他们出任务，一向是以领队人的身份指挥他们，他们也习惯于她的保护和领导，所以在同为弟子时大家便对她马首是瞻，如今有着一层仙主身份压着，他们更是恭敬。

一弟子悄悄揪了揪王洋的袖口，眼神微瞟身后，像在询问怎么办。王洋不安地甩了甩，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松手。

云轻看他们扭扭捏捏地，便知定是没做什么好事。“自己让开，还是我帮你们。”云轻的意思大抵是我已经不耐烦了。

　　众人心知再不让开就要有大麻烦了。于是王洋一咬牙一跺脚，转身让开。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