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番外（下）补

静夜总是与梦不期而遇。

赫敏迷迷糊糊记得她做了个梦，很长，让人想一头扎在软绵绵的梦境里面躲着不出来。

人潮拥挤，前方是望不到头的街灯闪烁的国道。橙黄的灯一路延伸下去，像是火海铺就的路面，光亮与炙热一同扑面而来。身边围绕着的都是素不相识的人，人潮拥挤。

一排又一排一长串的机动车从身侧驶过，川流不息，换了一批又一批。赫敏能感觉到自己正茫然地站在马路中间，却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让她走远点或把她赶走。他们行色匆匆又冷冰冰地过日子，没人在乎她。

赫敏干涩地眨着眼睛看着黑得彻彻底底的天空，停在电线上的乌鸦乌压压的一大片都在嘶哑地叫着。

这座城毫无生气。

忽然，好似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小心翼翼极了。

“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清清冷冷地声音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遐想的话。赫敏极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声音的来源，无果。

她回过头去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审视着眼前的人，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金发，发丝纠结着垂下，浅灰眼瞳，眼角微耷含笑，唇抿着，略略局促。

“德拉科？”赫敏询问地念出这个名字。

眼前这个人很熟悉，又与记忆中的与众不同。

德拉科傲然地点点头，眼睛盯着赫敏拢成一束的金发不放。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她颊边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她白嫩的耳垂上打了耳洞。

“你怎么……”德拉科指了指她的头发，表情有点不可思议。赫敏把发绳解下来，任由风把长发吹开，像金色的波涛不住地翻滚。“好看吗？”她眯着眼问德拉科，表情促狭得像一只诱人于无形的狐狸。

德拉科低头，轻笑。“好看。”他托着腮，借着晦暗不明的暖调橙光回望她。

他们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坐在道路隔离栏上聊天，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我照着你的头发染的！”她说着尾音上扬，似乎带着欢欣与自得。“德拉科你头发都好长了，像个女的！”赫敏比了比，能到肩膀了。她把发绳递过去，“你抓起来我看看。”德拉科接过发绳有点无措地往头发上绑去，手忙脚乱地像个孩子，丝丝缕缕的头发不住地从他指尖漏下。

赫敏轻笑了声，站起来代劳。她细长的手指慢慢的抚过他的发丝，不打结的直溜到底，顺顺滑滑。她把发绳仔仔细细地绑在他头发上，诈一看有点像时下兴起的又痞又酷的机车boy。

她满意了，盯着男人傻笑。

“喏，给你。”赫敏被吓了一跳，一小块米白色包装的东西被递到了她面前，上面印着烫金的万圣寄语“我在午夜告别，清晨归家”。赫敏喃喃地道∶“我才不信。”

“什么？”德拉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轻得可以被呼吸声盖过的一闪而过的措辞。

赫敏抬起眼认真地盯着暗夜笼下来的巨大无比的天穹看，眼里披着琉璃剔透的光泽，被沉黑的颜色搅混、浸泡——凄凄楚楚。“没什么。”她掩饰道，欲盖弥彰地拨了下两侧垂下来的轻轻跃动着的额发。借着模糊的光远远看去泛着亮闪闪的栗褐色的薄光。

“嗯。”他微仰着头看他，像个分糖的司祭一样，满眼带着希冀；又像得偿所愿的孩子一般唇角上翘，止不住地笑。

“万圣节快乐！”

他说得有点快，每一个枯燥的词连起来从他口中说出犹如神籁。

赫敏接过糖小心翼翼放到口袋里，“好，我收下了。”

德拉科点点头，站起身背对着远处落下的街灯迷糊的一团光晕。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然后毫无征兆地在旁侧落了个吻。

微凉，又微湿。

“以后，万圣节你都陪我好不好？”德拉科祈求着她，手指绕上她内卷的发尾。又顺着尾尖慢慢揉上她软软的耳垂，中间是同样柔软的凹陷、孔眼。“好看吗？”他声音拖着，听起来怪委屈的。

赫敏意识到他说的是她的耳洞，复也学着他拖腔拖调的回答∶“痛的。”她像是诉着成就的苦痛，仰着脸渴望被他安抚。德拉科呆滞了一下，哑声道∶“不好看。”遂把头贴着她颈侧压在她肩窝处，唇蹭着耳垂。

冰凉凉的。

无声的叹息后，男人抬起头泪水零星几许斑驳了眼眶。他真像从清晨的早雾中归来，连眸色都湿漉漉。赫敏像是被诱惑了一样，踮起脚尖——红色的高跟鞋踩在烟尘上，后跟微微抬起——慢慢地吻上了她梦寐以求的触感。

柔软。

他们相视而笑。情于细微处蔓延。

赫敏还闭着眼，来不及回味，风就将男人带走了。随烟尘散去。

赫敏重重地垂下头，掏出糖轻柔地剥开了它纯白的包装，露出香甜柔软的内里。她尽可能的不把糖纸弄皱，然后妥帖地保管起来，就当留个念想。

那是块巧克力牛轧糖，她不记得上一次他们一起过万圣节有没有吃这种糖了。但以后都会。

她所能期待的，就是往后每一个如约而至的万圣节。

“他说过，他爱我……”赫敏在笔记本里写到。“我也爱他。”

这不是梦，是我们从一而终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