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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吃货小当家

三天后翠生再出现在小楼里,当她看见珍娘时,不由得心中暗惊了一惊。

  珍娘一身素色缎袄,底下没系裙子,醒目地穿着长裤,头发挽得高高的,只用一根银簪子,此外,一件首饰也不带。

  脸上气色很好,不施脂粉也粉滑细润,唇瓣血色红润,眼神清亮明澈,也不肿,也不颓,正端坐在桌旁端着一碗汤水,手很稳,纹丝不动。

  若不是确定她是珍娘,翠生几乎不敢相认,自己离开时她犹自躺在床上,虚弱得多说一句话也要大喘三口气,脸黄成金纸一样。

  “怎么?见我长胖了认不出了是不是?”珍娘一口气将药吸净,放下碗,做个鬼脸:“恶,好苦,”从桌上的竹根罐子里取一枚糖食放进嘴里:“没办法,良药苦口。”

  翠生拱手行礼:“夫人气色好多了。”

  珍娘耸肩:“我整天吃睡,不好才怪,倒是你,憔悴了,辛苦。查得怎么样?”

  翠生听出她语气中的急切:“回夫人话,只查到些许,怕要让夫人失望了。”

  珍娘一怔,似乎不太相信。

  顾仲腾最得力的手下,难道一出马便失手?

  翠生垂首,继续道:“那晚宴席结束,徐公公的马车便出了宫,车上有谁不能确定,不过马车直接出了城,去了九皇爷军营,后面的去向,不得而知。”

  珍娘的手指扣紧碗底,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车上有谁?查出来了吗?”

  翠生摇头:“徐公公到现在依旧不知所踪,”顿了一顿:“秋庄主,亦是如此。”

  珍娘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光芒也如有火焰燃起。

  她淡淡道:“还查到什么?”

  翠生被她的反应噎住一般,迟疑几秒后方道:“那晚,太后退得最早,九皇叔其次,皇上最后是被徐公公扶进寝宫的,跟着马车便出。”

  珍娘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你的意思是,徐公公将皇上带出宫了?”

  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发现皇上身体状况不对,以徐公公多疑狡黠的性子,必然很快就怀疑到秋子固身上,宫中既不安全,那么带着皇上一齐逃命不失为一条妙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将秋子固掳在身边,一来防他泄露行踪,二来也是不让他好过,毕竟临阵倒戈,够让徐公公气炸肺的,秋家庄遇袭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如此看来,宫里迟迟不发丧也有原因了。

  皇帝根本人就不在宫里,万一发诏书后人又在别处现身,那可就难堪了,也等于将造反忤逆的证据昭告全天下。

  面对珍娘的质疑,翠生只是以沉默相对。

  没有真凭实据的盖棺定论是件很可笑的事。

  而翠生从来不做可笑的事。

  珍娘同样沉默,屋里生出一种淡淡的窒息感。

  翠生用眼角余光看去,见珍娘微微的扬着下颌,似乎看着窗外天际微金淡红的浮云,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有种玉石般的质感,坚定里生出淡淡的凉意。

  翠生莫名心虚,立刻收回目光,讪讪地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太后呢?”珍娘忽然发问,声音里唇边噙着刀锋般的冷然:“那晚出宫的车里,有太后的吗?”

  这话问的,好像皇宫成了菜市场,每晚车水马龙进进出出热闹得很是不是?

  可明明是如此荒谬的问题,翠生却不敢玩笑以对,她知道珍娘没那个心情,更奇怪自己怎么会如此被收复。

  也许这就是主子口中的常常提到的,不怒而威吧。

  别看她总是笑眯眯,开口又体贴,也不愿拿架子,可她真动起怒来,不开口不说话,只通过呼吸,就能让你心生惧意。

  没错,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太后回宫后便歇息了,并不曾宣人进出,她本人也一直留在寝宫。当晚出宫的,只有徐公公一辆马车,九皇爷宿在宫中,是到天亮后才离开的。”

  这个答案明显没能让珍娘满意,她立刻又抛出下一个。

  “九皇爷现在人在何处?”

  翠生回道:“出宫后去了花门楼,现在应该回到军中了。”

  珍娘冷冷道:“大成关离京城有十几里路,在宫中不知是否无主的情况下,皇爷竟不守在京中?”

  翠生悚然,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

  珍娘眸光幽幽地看着她,眉梢地微微扬起,唇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就不怕被人钻了空子,或者釜底抽薪??!

  九皇爷再钝,也不至于如此,到底也是征战并驻守边关多年的人了。

  除非,有人给他吃了定心丸,而当晚一共三人,不是皇上自己,那就一定是……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翠生心头,她从里到外被炸了一下,焦成了炭,竭力控制着才没叫出声来。

  是太后!

  她借九皇爷之手除掉皇上,又将其支开,名义上为天下另择明君,其实暗地里,没准已经打了新的主意!

  毕竟龙生九子,皇爷多得是!九皇爷被她看中的唯一理由不过是有兵,而论起血脉,年仅八岁的十四皇爷,才是太后亲生的嫡子!

  不过因为年幼一直不在众人视线中,谁又能想到,太后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珍娘目光幽幽地看着:“想明白了?”

  翠生有些喘不上气,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失态。

  “也别慌,”珍娘看出来,安慰她:“你家五爷现在人在何处?”

  翠生竭力镇定回想:“嗯,早上出门时,听人报五爷人在军营,与九皇爷一起商量要事。”

  珍娘想了想,微微一笑:“既然商量要事,那就说明五爷也有所警惕,不然该庆贺才是。”

  翠生心里惴惴的,依旧不能完全放心。

  福平婶拎着食盒进来,珍娘让她去叫钧哥,自己则起身,进了里间。

  翠生貌似平静,内心则翻江倒海。

  很快钧哥进来,珍娘也出来,并递过去一封刚刚写好的信。

  “去大成关,九皇爷军营走一趟,将此信送给顾五爷,请他本人亲启。”珍娘示意翠生:“借你名牌一用。”

  翠生马上从腰间解下送上,心头略松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太后玩的手段五爷知道吗?

  似乎没有听他提过,毕竟若没有太后撑腰,九皇爷是很难在大成关驻扎那么久的。

  一想到部署了那么久的计划,若在最后关心功亏一篑。。。

  翠生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想象主子接着信后的脸色。

  珍娘不看她,气定神闲地指着面前的凳子:“你跑了几天,脸都瘦了,想必没好生吃喝。我看今儿大厨房里的菜很不错,也别跟我客气见外,坐下,一处吃吧。”

  翠生现在哪有心情吃饭?嗓子眼都快堵实了。

  珍娘又道:“我知道你急,但急也急不出个天下乾坤来。天大的事,吃饱了才有力气办。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翠生看看桌上,这才发现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

  珍娘已经先坐下,就着一碗熬得黏糊糊却颗粒分明的细粥,呷一口就一口菜,先吃了一筷子炒鸡片,然后又吃一口酥鱼,又指着芫爆里脊:“好香,就是油大了点,我还是算了。遵医嘱,得清淡。”

  这个确实是福平婶拿手的,高汤、胡椒粉、花椒水、绍酒、盐、味精对成汁,锅里油一热就下人上好浆的里脊丝,随即用筷子拨散,断生后倒入漏勺里控出余油。炒锅再坐火上,这回得等油滚,倒入姜丝、葱丝、蒜片儿,哗啦一声爆锅。

  随即丢下去香菜段、里脊丝和对好的汁,颠翻炒匀,出锅盛盘。

  福平婶最喜欢就是听那么一声哗啦油响儿,每每热锅里爆油,都情不自禁扬起嘴角,福平就说,什么人做什么菜,这些个热火大油火气旺的菜,跟她这个人一样。

  翠生不知不觉就咽了口唾沫。

  虎儿笑着向她手里塞了双筷子:“姑娘要糖三角还是豆沙包?我们家的干菠菜包子也好,还是旧年下,我们自己个晒的呢。”

  珍娘已经将翠生的性别告诉给所有人,并不许她们叫她姑子。

  翠生是不在意外人的称呼的,就算叫好和尚都无所谓,倒是干菠菜引起她的兴趣,所存不多的童年记忆里,不知是娘还是什么别的婆姨,总在自己跟前翻动竹匾里的干菠菜,一边翻一边笑,说别看现在干瘪,滚水一烫就全活了。

  滚水一烫。。。

  翠生扬起脸,清了清嗓子:“谢谢姑娘,我自己来。”

  虎儿当她客气不好意思,笑着走开,珍娘不动声色地看进眼里,将干菠菜包子的小碟向翠生那边送了送。

  翠生却夹起一只豆沙包,咬一口,慢慢嚼,半天也不往下咽。

  珍娘吃一口小萝卜泡菜:“别勉强自己,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翠生终于放弃豆沙包,看了珍娘一眼:“夫人查过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喜欢干菠菜包子?”

  珍娘一口粥差点喷出来:“这么普通的东西,我随便问过家里的人,十个只怕有八个都爱吃,何必查过才知道?”

  翠生不响,默默地吃,一碟包子几分钟便消灭得干干净净。

  珍娘笑笑:“胃口不错。”突然转了口风:“怎么你怕我查你?”

  翠生还是不响,接着进攻油煎馅饼,韭黄馅的,拌些木耳鸡蛋丝进去,鲜得出汁。

  珍娘已经吃饱,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翠生果然被菠菜包子打开胃口,一桌子点心,荤的素的,只要是咸的,通通消灭,一丝不剩,连珍娘没喝完的半钵细粥也倒进肚子里,顺便扫清最后的几根泡菜。

  “吃饱了。”翠生站起来拍拍手,压抑住想伸懒腰打哈欠的欲望,又看看腹部,明显比平时大了一圈。

  这得锻炼多久才能消耗下去?

  珍娘笑眯眯地看着她:“别担心,有的是消耗热量的机会。吃我的嘴软,现在我再求你替我办件事,想必你也不好拒绝了吧。”

  翠生的手顿在半空:“夫人有话,只管吩咐。”

  主子让我对你百依百顺,别说吃你一餐,就算你饿我三天,我也不能说个不字。

  “想个法子,咱们混进徐府。”珍娘风轻云淡地吐出一句话。

  ?就这?!

  翠生倒并不是觉得意外。

  答应珍娘的时候她心里已做好准备,甚至想到如果对方提出要进宫见太后时,自己该如何应对。

  只要进徐府?

  没问题,太没问题了。

  只是,珍娘到底要进徐府做什么呢?

  如无意外,徐公公不死的话也早已远远逃离京城了,这时候的徐府就是死城一座,还闯进去做什么呢?

  难道是信不过我?怕我查得不干净?还有关于秋子固的线索被遗漏了或刻意隐瞒了?

  笑话!

  还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我的办事能力!

  想着想着,翠生的脸色开始变幻不定,眉间不由笼上一层铁青色的阴霾。

  珍娘注视着她:“有困难么?”

  “没有,”翠生犹豫一下:“只是,夫人要进徐府做什么呢?若只是查些什么,或许小的可以代劳,不必夫人亲自动手。”

  珍娘牵牵嘴角,貌似在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声音沉而冷,像一截欲待拔出寒光在鞘的刀锋。

  “我要办的事,任何人也无法代劳。”

  翠生怔了一怔,垂下头去,瞥见珍娘的裤脚,这才明白她的用意。

  她不穿裙子只穿裤子,想必为行事方便,看来在自己回来前,她便已有此打算。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疾驰的马车从秋家庄后门驶出,翠生坐在车架上,手里的鞭子扬得很高,风驰电掣般向城门奔去。

  到城门时马车几乎没停,珍娘觉得翠生确实很有一套,办事效率高得惊人,如果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个人就好了。

  过后却好笑起来。

  从前的自己不过养花弄草做菜治肴,到最后更是绣起花来,留她在身边,只怕也是浪费。

  然而再细想想就更没道理。

  谁规定,那样的人生是浪费,刀里来火里去的,就是正经呢?

  珍娘摇摇头,觉得自己紧张过度,开始胡思乱想了。

  “秋夫人,徐府到了。”

  珍娘倒是意外:“这么快?”

  效率高的又一明证。

  从车内望去,徐府正门紧闭,挺宽阔的道路,门口却一个行人也没有,连过路的马车都不见踪迹,脚下的黄土路倒被踩得夯实,可以想象出从前的人流与热闹。

  大门是威风凛凛的八扇,上端竹签竖插,下端铁钉满天星,中间横板刻大花卉,全部漆成朱红,可惜,铁将军把门。。

  “这几天皆是如此,也没人去问,似乎大家都有共识了。”

  皇上没影,九皇爷还在宫外,这份共识哪儿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翠生特意将车从前门处绕一圈,目的也很明显,只为告诉珍娘,徐府现在是空城,你进去什么也得不到的。

  然而珍娘是打定了主意来的,又怎么会被她的小小伎俩晃倒?

  “去后门。”

  翠生依旧并不意外。

  能被一句两句话说动的女人,主子也不会挂在心尖上了。

  很快就到后门,依旧与前门一样,一片死寂毫无动静。

  珍娘下车,抬脚上台阶,毫不犹豫,举手就敲。

  翠生坐在车架上看着她,不是看好戏,半是敬佩,半怀着学习的心情。

  一道死门,如何被敲开?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里依旧毫无动静。

  珍娘回身,看了翠生一眼。

  哦,这就打退堂鼓了?也并没怎么样嘛!

  但是她会错了意。

  珍娘先看她一眼,接着便将视线瞥向门首右侧,一只鎏金大铜缸。

  什么?!

  哦不不,不行不行!

  翠生将身体略后缩半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惊。

  珍娘耸耸肩,自己走到铜缸跟前,伸出手,抱住,似乎在掂量重量。

  我去!

  翠生本能地掠下车来,飞快拦住珍娘:“秋夫人,您小心闪着身子!”

  才小产过的身子!

  要出点事,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主子杀了自己的心估计都有!

  珍娘又耸肩:“你不帮我,只好自己来呗。”

  翠生哭笑不得:“秋夫人,你要拿缸砸门哪?!”

  珍娘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人敲的力气太小,这么大动静扑过去,里头人再想装死,也不能了吧?”

  翠生还是执拗:“若只管砸,他还是不开呢?”

  珍娘笑了:“这么大家伙砸过去,什么木门经得住?他不开,咱们也已经砸开了呀?!”

  翠生呆住,心里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对付一只大铜缸,虽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对翠生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很快,徐府后门上出现了一道明显而可怕的裂缝,一声巨响更是震得巷口另一户人家的仆从也伸出头来,但很快便又缩了回去。

  翠生抬脚,只一下,那裂缝便变成一个洞,再一个,洞变成可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珍娘笑着拍手叫好:“好功力,佩服,佩服。”眼神示意可以了。

  再踢下去,徐府的后门便要不保,留三分情面,一会见面才好说话。

  翠生气也不喘,袖手站在一旁,等着。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门里传出,一个老得佝偻的家仆,畏畏缩缩地从门里探出头来: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哪有这样砸上门来的?!”

  语气里一点威慑之力也无,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只得敷衍几句。

  珍娘笑眯眯走出来,冲对方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这位爷,我们是从宫里来的,奉太后旨意,给徐公公送些立春节礼。”

  这也是常理,每到年节,宫里总要派人到各家大户,名义上送节礼,其实也给内官们捞好处的机会。

  只要上门,又是顶着皇家名义,赏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老家人眼花耳聋,几乎听不清珍娘的话,不过规矩是知道的,当下便跪,口中念念道:“放炮迎旨!”

  京里惯例,大户接旨时都有这么一套,说是放炮,其实也不过是扬鼓罢了。

  珍娘不理会,回身看了翠生一眼,后者早从车上捧下包裹。

  两人扬长而入。

  如此大摇大摆地直闯进别人家,于翠生还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当然也有不经邀请自入的经历,但那是另一回事,总是趁夜,着黑衣不惹人眼目的。

  徐公公府邸的气派,从前于京中是尽人皆知的,地方够大,占了整整一条街,向深处延伸上百米。

  其富丽堂皇,从五间琉璃瓦的府门就开始,瓦、木、油等活儿都规矩上道,且不说石工,就说那各处院子里的工料就各不相同,风格各异。

  尤其中院儿,那座正房,光柱础就二尺五见方,山墙下肩及坎墙都用城砖干摆,台阶五层,举架高大。面阔一丈。进深两丈四,内里金砖墁地,楠木雕花碧纱橱,上有暗楼,两明一暗的格局。屋里还有戏台;东院屋子是筒瓦卷栅式,两卷前廊后厦,特别是后园里冷梅亭的彩画,就是拿宫里的工艺出来,也是旗鼓相当的。

  园子中间有池水一带,源通外河,回环旋绕,宽窄随势,园子后方则另有射圃、球尝渔庄、稻舍、酒肆、茶寮等处,皆系家中园丁开设,精洁整齐,为园中有执事人消遣,亦可免其出外旷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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