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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吃货小当家

珍娘弄了个哭笑不得,干脆问他还要磕几个?若只是磕,她可要找地方坐下来了,只管站着受,也累。

  秦墨匠这时才也露出笑容。

  一直听闻秋家庄主管理事的只是夫人,里外一把抓,以为她是个极厉害之人,没想到见面才得真相,其实再随和风趣不过了。

  于是才开始正式而随意的交谈。

  珍娘先夸自家夫婿,眼光怎么这样好?落难之人不少,可难得其中能人,如砂砾中的宝石,竟一眼让他相中?别的不说,看这墨窑的选址和建造过程?没两把刷子,如何承担得下来?

  其实字里行间,也就顺带夸了秦墨匠了。

  秦墨匠听音知意,半是不好意思,半认真地谢过珍娘,这才慢慢说出,其实当年自己携眷离乡背井,不全因旱灾,若只是旱还好,真实原因,其实是对山林的采伐过度。

  当地一向以墨制为业,代代取土造窑,又不知保养只知攫取,天长日久,自然土地就薄瘠了,到后来,别说极品,竟是连一般的松林也养不成了。

  俗话说得好,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的情形下,墨业自然无法为继,哪怕有秘法,也无从制起。总之,天地人一并枯竭,可谓一代不如一代,到秦墨匠手里,已是涸泽而渔的境地了。

  珍娘边听边点头,到最后抬头与秋子固对视,后者微垂眼睫,呼吸平静,眉宇间有种理解后的淡然和睦。

  “放心,我们只开采一半,另一半用来养土,这一半也是边用边栽,等用完这一边移过去时,栽种的新苗怕也起势了,再用这边来养。”

  可以啊!这不就是可持续性发展的意思吗?

  珍娘立刻对他嫣然一笑,并毫不吝啬地大发赞美之词:“夫君眼光之深远,着实令小女子仰慕。”

  秋子固难得露齿而笑,令他一向冷峻的形容平添了另外一种别致淡然如流云的气韵,随即便一把将夫人搂进怀里,似乎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秦墨匠立刻知趣地转头走到前面去。

  无论哪朝哪代,电灯泡们都该有自觉躲闪发狗粮的本性,否则就是找虐不值得同情。

  好在并没认他尴尬多久,很快珍娘便赶上来,话题再次回到墨上,问他,何为好墨?

  这可打中秦墨匠心门,于是侃侃而谈:

  好墨,当磨研无声,如春雨润物,也需质地坚硬,与金石无异,棱可裁纸,甚而可以削木,从外形上,好墨看上去就是一块黑玉,出窑后需用豹皮磨沙,若贴身携带,以人气浸淫胞浆,效果更是不同凡响。

  珍娘听着点头,也做出不少配合性的惊叹表情。

  其实近墨者黑。既然秋子固有此爱好,平时她还能少得了耳濡目染的浸润?!

  再说,这些知识,她大约也在书中读过,毕竟协助为夫习字作画,研墨是少不了的。按她凡事必刨根问底的脾气,当然得研究通透了才好行事。否则又何来共同语言?

  不过还是随听随点头,因为这就叫还人情,总不能让人家白被喂狗粮吧?

  除了松烟,自然墨中还有异宝,药材首当其冲。制墨必用药材,珍娘也有所耳闻,便多了句嘴:“是吧?听说多是珍物,百益而无一害呢,那平日有急用,可不可以用来替代药物呢?”

  她原不过一句玩笑,不料秦墨匠闻言竟连连称是,并说在老家时,常闻得望族家中姨娘们争名墨,据说就是为了备产。

  珍娘心中啧啧称奇,但已经到了窑前,就没再细问下去。

  一名墨工上来招呼,秦墨匠说他是此地老人,家里同样世代做墨,据他说,这里和秦氏老家,两地在山和水的两端,地脉、水土、风物、生计,如出一辙,天合之作,就该在这里起墨窑。

  正好有一座窑棚快要建好,墨工便请珍娘去看。秦墨匠便邀了秋子固,商量配方比例之事。

  珍娘从前只是纸上谈兵,及到现场才发现,自己根本想错了窑洞的样子,若不经墨工指点,她差点找错位置。

  本以为是在山上挖洞,原来竟是一间大棚,棚内有层层木架,大棚侧则另有一小棚。那墨工介绍,大棚为工坊,小棚则供起居住宿。

  珍娘大为不解,难道这就是烟窑?

  墨工就说,不立烟窑了,燃油取烟,棚子就是口口相传的窑。至于小棚,那确实是用来居住的,这也是墨业惯例,无论熏烟还是燃油,都不可以离开人,得时时守着,不如安营扎寨在近处,图个心里踏实。

  珍娘感叹墨工之不易,又好奇如何从烟中取墨?据说最早是用油烟?为何又转松木了呢?

  墨工笑道,自古就有取油烟制墨法,可说是先有油烟,从清油或猪油炼取,即便熏燃松柏,亦是取其汁液,再冶成墨料。

  后来改了法子,原因有二,一是因运油之苦之难,灾年自己且没得吃还用来炼?也容易被偷;二则是有聪明人从熏炼松柏中渐渐得术,有这么麻烦,不如直接从松柏中取烟,更比油烟细黑,而且快捷,且实验证明,松木烟的成品,更在柏木之上,于是逐成松烟制法,日趋替代油烟。

  珍娘点头,对方又领她进了一处已经用起来的墨棚,木架子方正正,上铺一张张白纸,每张白纸上一盏油灯,点着了。

  “等时辰过去,就能见纸上渐渐有染,那就是墨烟了。”墨工从旁补充。

  珍娘再次称奇,等出来后才发觉,秋子固为什么要等天黑带自己来的用意。

  山上山下,差不多有几十座大棚,油灯更至少有数百上千盏,此时正值华灯初上之函索,远望过去,就像遍布了萤火虫,又像长生堂,数数点点,都是星光。

  驻足半日,珍娘方舍得挪步,这才想起,不知秋子固和秦墨匠去了何处?

  墨工指着山腰处一排三间板壁房,笑道:那就是秦墨匠歇息的下处,里面安置了床椅桌案,秋老爷此刻便与他在内议事。

  议什么事?制墨时添加何种药材配方?!

  珍娘正好奇那姨娘也要来抢的备产秘方呢!于是让那墨工带路。

  墨工打头,领着珍娘走到山腰,秋子固已经迎出来,微笑向她伸出手,拥住的一瞬间,在她耳边轻语:“回头看看。”

  珍娘依言,这才发现,墨厂的位置,原来就在秋家庄的西北角上,遥遥相对,一青一黑,再向下看,自家园子后东南角的一处桃林,粉红粉白已泛起,透露出春的气息。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从那时开始,秋家庄所用墨,便全部来源自产,秋家墨虽在城中尚未有名声,但也有些寻上门来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秋子固的名声太响。

  当然秋子固自为制墨为自已消遣之事,并不以此为生,至于字画那就更是宜情养性之举,但一来因为他其人其事有些传奇色彩(为什么有传奇色彩见上篇《吃货小当家》),二来也因为他娶了个更有传奇色彩的老婆,更因为两人婚后乐得丢下一切甘愿于自已建立的世外桃源里美美地过小日子……

  总之,因为秋家夫妇一系列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让秋家庄的一举一动都带有些引领风潮的意味,于是乎,一来二去,如他家的私房菜那般,秋家墨也成了抢手货。

  想到这里,珍娘不由发笑,将指间那半块已经用去一半的墨,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一股药香混合草香,秋家墨特有的气息,顿时沁入心脾。

  珍娘满意之极。

  说起来,秋家墨还真是有点于别不同,但不在于松烟也不在于药材,只在于,那一缕别家没有的,草香。

  这就是珍娘的功劳了。

  因此,秋家墨正如秋家庄别的所有产物一样,都打上了夫妇两人共同的印记。

  “丫头,”秋子固从桌前回过身来,眼睛里亮亮的闪着光:“今儿的汤羹味道真好,是你又试出的什么新品吗?”

  珍娘将墨放回匣中,抬头对视,巧笑嫣然:“当然是新品,每晚都有新品,秋叔叔觉得好不好?”

  秋子固笑得很有深意:“每晚都有?那简直太妙,为夫为你秒点一赞。”

  因为与珍娘耳鬓厮磨的关系,秋子固也学会了不少现代词汇,例如点赞。

  默契如彼此,珍娘立刻听出秋子固的弦外之音,脸颊一红,颔首低眉:“叔叔!”

  秋子固笑得更深,眼看里间那张小小的脸颊,白得几乎透明,却见一片均匀的绯红色慢慢透出来。那红色本不深,可她的皮肤看起来薄如水晶,因此略微见色,那红便仿佛血一样就要滴下来。

  等到他起身走过去,甚至连她雪白的小耳朵都红了,润润的颜色,仿佛碰一下就会沾到手上。

  秋子固忍不住上手,触手滑腻,联想到深一层的温软,更忍不住,索性搂进怀里。

  片刻之后,珍娘忽然想到什么,挣开身子,脸红心跳:“都是你啦秋叔叔!我才晾下的一盆花椒水,差点忘了!”

  秋子固以双手环顾着不让她走:“原本也不过是晾凉,就让它凉着好了,怕什么?”

  珍娘推他,手却软得一点力气没有,因那坏人在耳边吹气,她禁痒不住,笑得喘息不止。

  “不行,”半天,珍娘才勉强挣出句话来:“凉了就得搅拌,不然真成了浆糊!”

  秋子固见她发急,这才松手,只是依旧牵着她的手,又给她披上厚厚的皮袍。

  皮袍还是他的,珍娘最喜欢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穿秋子固的男装,大而无拘束,舒服极了。

  将前文制墨,转回晚间制裱

  加了面粉的花椒糊已经停均,面过了性,复又沉下,水面分离。珍娘将花椒水滤去,添上新水,再加白矾末和乳香,又调匀,这时便可坐锅了。

  这话需要力气,因要用一根大搅棍朝一个方向搅,这活就不是珍娘的了。

  秋子固挽起袖子,将长衣下摆系在腰带中,接过大搅棍,转磨一样搅起来。那大搅棍是春节里做年糕拌米粉用的,但因为他身量高,别人几乎要站在凳子上费极大力气,他却举重若轻,只是半个时辰下来,天寒地冻的冬夜,额角上也密密地出了一层细汗。

  珍娘在旁守着火,这火还必须由她烧,因只有她才知道裱字的糊是需慢火,万万急不得,但看见夫君如此辛苦,还是跑过来,拿棉帕,一点一点,慢慢将汗拭个干净,又递上一碗热热的添了野蜜的柠檬草茶,驱寒避凉。

  因此时夜深,就不便用姜了。

  两人忙过一个时辰,总算将那盆糊糊弄稳搞定,此时已快近午夜,万籁俱寂,天地间除了索索落下的雪声,已经没有别的响动了。

  所有人都已入睡,唯一这间小院里的一男一女,忙得头上冒热气,却还神采熠熠精精力十足,不肯休息。

  这事还没完呢,怎么能睡?

  糊糊好了,接下来就该裱字了。

  其实呢,裱字和糊鞋靠子大体上差不多,都是要将两页合一叶,要合得平整贴切,不起皱,所不同的也不过是原料,一个是糊纸,一个是糊绸子,所不同的呢?一个是呈于人前,另一个则是踩于足下,不过都是为了好看,出不得错漏。

  秋子固与珍娘,于书案前,面对面,用浆糊在秋子固刚刚画好的作品后加托宣纸,貌似眼里只有面前那付刚刚画好的山水,心里,却有些别的干扰。

  “秋叔叔,你想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安排文姑娘?”

  珍娘一直想问这个问题,虽然明知秋子固不会在意不会关心,但心痒痒的,不说出口,嗓子眼里就一直憋着个小蜜蜂似的,唯有松开让它冒出来,才觉得舒服痛快。

  秋子固指尖稳到可以用游标卡尺来量,眼皮都没动一下,依旧牢牢盯在纸上:“随便安排。”

  珍娘笑嘻嘻:“那我安排她去……”故意顿下半截不说话。

  秋子固眼尾微微一挑,竟然露出一丝很有深意的笑:“安排她来伺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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