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顶撞？深思熟虑

眼见36号小心翼翼把自己的那份食材送进了空间钮，一直冷眼睥睨着他们交易的人才终于‘开了尊口’：“一样，每种食材都要一份。”

辛夷看了他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没了。”

“什么？”那人一愣，一直环抱在胸前的手终于放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堆成小山的果蔬堆，“那不是吗？”

“那是，联盟订单啊。”辛夷学着他的样子，横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乡巴佬，“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不懂规矩呢？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想占联盟的便宜？什么思想觉悟？”

“你！我！”被她扣上了这么顶大帽子，那人也顾不得端着什么架子，显得有些气急，原本还想争辩，目光触及到身边36号的脸，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他低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懒得和你见识的表情：“那他为什么就买到了？你莫不是在搞特殊对待？或者你是个‘歧视者’？”

辛夷一时间没听懂‘歧视者’的意思，但36号皱了皱眉，看上去明显有些不悦：“你少说两句。”

司礼目光不善，但还是附耳，小声地告诉了辛夷‘歧视者’的含义——跟她前世‘种族歧视主义’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歧视者包含的范围更广一些，高等星球对低等星球的歧视、贵族等地位高的人对平民这些地位低的人的歧视、甚至美对丑的歧视……

如果只是单纯的歧视，似乎也只是道德谴责，无关痛痒，但坏就坏在，一部分被歧视者，为了反抗歧视和压迫，创建了一个组织，原本旨在联合起来，但随着加入人数的增多，组织规模的扩大，这个原本松散的组织逐渐变了味道，甚至能推动组织内部联合的星球，利用经济手段或者政治手段，对被扣上‘歧视者’帽子的人，进行制裁。

如果被扣上了这顶帽子，摘掉可就难了，辛夷未来的路，也会走的更加艰难。

没被对方吓住，辛夷表情不卑不亢：“出售的部分，是我们预留出的午餐和晚餐食材，我自然有处置它们的权利。”

“那我也买你们用的食材。”

辛夷微微掩口，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可是，如果都卖给您了，我和我的工人们难道要继续饿着肚子工作吗？我们的生命健康难道就不是生命健康了吗？”

她语气恭谨，态度却强硬，话的内容没什么逻辑，胡搅蛮缠，摆明了就是两个字——‘不卖！’

“行了，农业星球生存本就不易，A类食材本来就稀少，估计数量不多。”36号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他虽然对待低级星球的人也不热情，但也不会像自己的这位副驾一样眼高于顶，在他看来，这些星球主都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狠人，谁也不知道得罪了对方会被嫉恨多久，而他们这些调查员常在星际行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他们的常态，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用上人家？

真落了难，对方落井下石，每年消失在星际里的调查员还少吗？

所以他利用自己憨厚的外表做伪装，面对陷入窘境的星球主，不时还提供些帮助，大面上基本都过得去，不少如辛夷般知恩图报的更是会给自己几分面子。

他挣到了面子，在自己亲人面前也有面子，上司也夸他一句能力强，人脉广，这才坐稳了排名靠前的调查员交椅。

眼见他就想口吐恶言，36号态度强硬，直接把人拽上了飞船，还不忘在驾驶室里冲辛夷挥手道别。

司礼收敛了眼里翻涌的杀意，甚至稍微显得有些遗憾：听说用血浇灌的玫瑰会开的更红一点？他还想试验一下是真是假，可惜，倒是有个拎得清的。

飞船上，同刚才面对辛夷时的憨厚笑脸完全不同，36号眼神黑沉，看着身边已经冷静下来的副驾：“之前，我说过什么？”

副驾明显有些瑟缩：“放低姿态，不……不要惹事。”

“这是最后一次。”36号随手按下了座椅上的一个按钮，对方身子不自觉抽搐起来，明显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容不得他不谨慎，之前也发生过相似的事。

调查员态度桀骜，得罪了一颗一级渔业星的星球主，对方星球上出产的特产中，有一种数量极多的B类食材，单独吃味道极为鲜美，但一旦同该星球上一种产量稀少的A类食材一起服用，就会变成穿肠毒药。

在向上级反映这位调查员欺压星球主无果后，这位星球主以发现A类食材的名义，准备了一批包装精致的礼盒，每个礼盒里都放上了一份A类食材和B类食材混合而成的生鲜大礼包。

这份催命的礼盒，也导致当时的调查员上级大洗牌——这次事件，被命名为礼盒惨案。

联盟处理了那位星球主，重组了调查员系统，每位调查员入职的时候，增加了一个流程——要了解这个案件的每一个细节，提醒他们不要盲目自大，惹祸上身。

而对于食材的检阅也越发严格，每种新食材的出现，都会在经历了无数次‘小白鼠’实验，确认无毒无害之后，才会被推向市场，但谁也没有星球主对自己星球产出的特产了解。

谁又能肯定别的星球主不会像那个星球主一样藏一手呢？

他购买的也是可以入口的A类食材，再谨慎也不为过。

“如果让我听到了一点风声，你就从哪来的，滚回哪去。”36号敲打过了对方以后，稍微放缓了些态度，给了他一颗甜枣，“我的食材分你一份，如果以后你想要，我会以我的名义替你购买，但是，记住你今天答应过我什么。”

副驾喏喏应是，也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在36号这里，算是过去了。

他只是一个副驾，可以看不起‘自甘堕落’、毫无背景的星球主，却也惹不起能成为调查员的、有编号的36号，只是怨恨的情绪，却像隐藏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只等你松懈的时候，蹿出来咬上一口。

ET0801号星球的倚仗，最好不要有消失的一天，否则，他一定会在上面狠狠踩上一脚，做掉进井里，最重的那颗石头。

口嗨一时爽，看到36号强行拖走了这个人，飞船也消失在视线里没有回返的意向，辛夷后怕和后悔的情绪翻涌上来，腿都有点发软——

她这些时间过得太顺心了，每天除了玩玩游戏、攒攒能量块，基本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积福一家人不敢忤逆，司礼更是言听计从。

这种‘一帆风顺’的环境，让她的性格也越发娇气了起来。

这次的事，给她敲响了警钟——不论是她，还是星球，都太弱小了。

弱星无外交，所以他们才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要他们想，甚至可以直接降落在自己的房门口，虽说庄园不允许伤害行为的出现，但人的复杂性，已经有很多位文学大家编文仔细探讨过了，很多伤害发起者本身，在伤害别人的时候，甚至都不认为这是一种伤害，而是一种爱。

她不可能真的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连她内涵自己都听不懂的小破庄园身上，但她现在也的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赶紧挣钱，提高自己在大人物眼里的价值，让他们即使想要毁灭自己，也会因为权衡利弊而迟疑，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司礼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不会有事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庄园的内部修缮可以暂缓，能量块，还是用在升级产业比较好。”

司礼看得清楚，只要36号调查员旗帜鲜明的站在他们这方，地位明显及不上这位调查员的副驾先生，就不会冒着得罪顶头上司的风险，赌上自己的前程，跟他们这么个‘小破星球’鱼死网破，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

刚才，36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即便是为了有一个稳定的食材供应产地，他也会暂时保下他们。

这也是他刚才没有阻止辛夷出一口气的原因。

不过这种建立在利益上的关系不算牢固，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什么都不如发展壮大自身的实力来的有效。

看上去似乎危如累卵，但只要‘最后一根稻草’压不上来，他们就还有足够的发育的时间，更何况，以庄园的敏锐度，不会让辛夷出事的。

大不了整个庄园像之前一样进入时间夹缝，虽然封闭，至少安全。

至少，他很希望庄园采取这样的举措。

这样，他就能和辛夷一直待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