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慈悲三善

秋日的风总是清爽而淡雅的，然而此刻却也因为气氛的紧张，似乎连花香都变的更浓烈了些。

宫殿内高坐的永宣帝龙袍在身，却笑容满面，底下大臣们个个低头肃静，一个个的等着启奏国事。

永宣帝良久开口道“昨日皇后对朕说上一个月她定了几位太子妃人选，让朕在其中挑选，这可真是难为朕了，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底下的臣子顷刻之间便开始议论纷纷，只剩秋鸿在队伍前默不作声。

“老臣以为，太子殿下登基之日尚早，现在论定此事尚早。

说话的正是崔景淑的父亲崔少傅。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永宣帝摇头否定“登基之日尚早，但他却已成年多时，至少这婚约得定下了”

“你们这群老家伙的女儿也都到了婚嫁之龄，那些新秀之才自己都尚未娶妻生子，现在不选，几年后我儿岂不是无人可娶？”

永宣帝玩笑着高声笑谈，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又有不少人觉得有道理。

“我看秋尚书的女儿就很是不错，样貌学识都是顶好的。”

“我看秋婧那孩子确实般配”

话题一开，大家纷纷绕着秋鸿说事。只见秋鸿微微冒汗，不知道该怎样推辞。

老实说，如若婧儿真的成为了太子妃，将来就会是大周的皇后，一辈子不愁俗事。可偏偏秋婧十一岁丧母，承受的孤独比别家孩子要多的多，深宫是什么样的，他秋鸿也是再了解不过的，把女儿封在那样一堵宫墙中，他实属不忍心。

“如若能被选中为太子妃人选，那定是秋家几年积来的福气”

“可偏偏秋婧幼年丧母，至此不喜与人交流。老臣只有一女，便不求什么尊誉，只愿她平淡此生。”

秋鸿已经跪下，坚定的朝永宣帝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哈哈哈哈哈哈”

永宣帝先是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

“秋老真是爱女如命啊，朕还没决定呢。”

“不过朕也正有此意，秋婧那姑娘说远了也是朕的外甥女。秋尚书至今未娶，便留在宫外多陪陪他吧。”

底下秋鸿微微松了口气。弯着腰退回到了队列中，他揪心了一个月的事情终于算有了个结果，她的婧儿一定要最快乐。

永宣帝见大家给不出个准确人选，便隔过此事，细细的同诸侯商讨留城河的泛滥整治措施。

这些天的京城里总是热热闹闹的，人们常露喜色，尤其是在南北三街经商的铺子，里面的伙计更是火色的很，里里外外清扫着，恨不得全部换新似的。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街道上方的花灯都早早挂起，家在异乡的也都拖儿带女的启程。

“姑娘今年中秋还是不出府吗？”代云满脸遗憾的问着

秋婧很多年没有出府看过中秋花灯了。虽说秋渊和秋荣每年都会邀请她一起，但是她却总会在见到二叔三叔院里其乐融融后独自落泪伤感，久而久之她便直接拒绝两人的好意。

“如果今年爹爹有空闲，我想陪陪他。”

先前安荣皇后挑选太子妃一事让秋婧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多陪陪爹爹是她脑海里冒出的最直接最清晰的想法。

回春楼的包厢里坐着三个少年，因着常年做好事，人们就尊称他们为“慈悲三善”，只不过无人知道那三位善人姓谁名谁。

楼下的戏台上有花旦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定王李和祯一身绣金松蓝长袍，青靴玉冠，好不风光。他生的俊朗，尤其是沉默时，气度颇为冷峻。然而与他熟识的人也都开得起玩笑，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皇子架子。

仅仅是这样坐着，便惹的京城许多贵女纷纷羞涩。

在李和祯身旁坐着听戏的少年是苏太史的公子苏衍，另一旁是左史之子崔正，他们自幼便和李和祯相识，平日里也是常常聚众玩闹。

崔正看着苏衍边听戏边晃头晃脑的样，嫌弃的皱了皱眉

“苏大宝！能不能不要趴着栏杆丢人啊！”

苏衍身体一顿， 随即转过身来朝崔正大喊

“叫什么呢！不是说了吗，不要这样叫我！”

“真是的！当着这么多女子，你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一旁正在喝茶的李和祯没忍住笑了，接过话来说

“叫不叫都没人瞧你，何不让阿正过过嘴瘾。”

崔正肯定的点头表示赞同，这下苏衍又急了！

“要不是你非要我一同出来，看小爷的人也是数不胜数的！”

苏衍自信的开口，并且一脸怨气的看向李和祯。良久，他又好像觉得刚刚的话不能使这两位信服似的，非要与崔正打赌。

他要去街上邀请女子听戏，请的来崔正就得给他五十锭银子。赌注刚下苏衍就飞奔下楼，险些撞到刚跨进回春楼门槛的秋婧。

代云一惊连忙怒斥道

“哪里来的莽撞人物，伤了姑娘你可走不了！”

“代云，我无事。”

秋婧连忙安抚气喘吁吁的代云，生怕她又喧闹惹得大家驻足。

“实在对不住，姑娘若有不适，到苏府找我便是，我会负责的！”

苏衍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对着秋婧道歉。

“我也不是多么娇弱的人，苏公子不必如此愧疚”

“我看公子慌忙，想必定有要事在身，小女子便不打扰了。”

秋婧向苏衍行过礼就和代云朝楼里走去。

这姑娘只算得上是清秀可爱，说绝色倒是过了，可那气质却忍不住让人沉迷其中，而她走路的姿势，微微抬着下巴，裙裾纹丝不动，双手交叠的动作恰到好处，不僵硬也不随意。

这种高贵的气质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十五六岁的姑娘，一时竟让苏衍定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