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柠月如风

次日的清晨依旧是湿漉漉的，几阵小风出来，让人不禁打寒战。慕容月追着秋婧边跑边喊

“婧儿，再穿件披风，受寒可要不得。”

今日的秋婧身着桃红色散花如意云烟裙，配着百花髻，腕间戴着翡翠镯子颜色透亮，在暗沉的今日显得精神又明亮。

这会儿功夫，她已经溜到李和祯的住处

“洛凤兄！我来找你玩了！”

秋婧扯着嗓子高声吆喝，待李和祯整理好便被女孩拉着离开了侍从的视线，只剩下侍从们面面相觑。

“这么早是有什么要紧事？”

秋婧跑的小脸红红的，喘着气回答他

“我们要回家了”

李和祯一愣，扯着秋婧停下了脚步。

“你们这就要回家了？为何这样快？”

秋婧被他呆头呆脑的样子逗笑了

“我们本就要今日回京的，母亲说把你叫来，我们一起走”

秋婧的声音不减，吓的李和祯连忙捂住秋婧的嘴，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点声音，秋婧又咯咯的笑了，大幅度的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两人结伴偷偷摸摸的到了公主的住处。

“殿下先去马车里躲着，我和婧儿去向皇兄道别。”

这一会儿，身处异乡的流离感就涌上了全身，李和祯想母亲了，他从未与人提起过，人人也只当他聪明自强，哪里懂得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心中一直隐藏着无尽的苦楚。

马车顺利的驶出了皇城，一路上无人阻拦，顺顺当当，除此，公主还托人买了千斤青稞送到仇阳。

李和祯当天夜晚就抵达了仇阳，慌忙的将那青稞均数分给大家，就又赶去布置城防，因为那西州皇帝发现此事最多几刻钟的时间。

西州果真在几天后就对仇阳发起了进攻，可李和祯这些年却也不是混日子的，城防在那几日加固，训练有素的士兵及战马皆精神抖擞，虽说两方没争个胜败，但西州却也不敢再将过多的军力花费在一个小小的仇阳。

而仇阳之战没过多久，李和祯的父皇可能放心不下，急忙将他召回。

至此，李和祯已经有四年光景没有踏足仇阳了，而他也在那次之后再未见过秋婧。

夏季的傍晚也是燥热的，御花园里的虫鸣声让李和祯抽回了思绪，但他仍心存疑虑，这秋婧真的是他当年认识的追着他喊洛凤兄的女孩吗？

身穿象牙白锦衣的少年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金丝扇侧头沉思，晚霞正好，微风吹的他扇柄上的缨子微微浮动，而眉眼俊俏英气逼人，思索的模样就更让人不得不叹公子无双。

趁夜色没有彻底笼罩京城，安荣皇后终于让这些少女出京回家了。

秋家的马车和其他府一样，一直就停在宫外，秋婧早早就盼着回家，和各位小姐道别就急忙乘车回复。

“小姐怎么这样脸色？”

同车夫一起等在宫外的婢女代云见了自家小姐连忙询问，生怕受了别人的气。

“无事，只是绷着神经一天，这会儿累极了。”

秋婧靠着马车的车厢壁轻声的说，代云最是了解姑娘的，这会儿还是让她一个人清净清净的好，只是坐在身边轻轻的给她拂扇。

其实她一点都不累的，只是今日看到安荣皇后

秋府人丁相对来说不多，秋鸿的生母有三子一女，秋鸿是兄长，因着秋鸿功成名就，大家也没想着要分家，所以四人分了院子，就一起生活在秋府。

秋鸿从未纳妾，所以他们云瑄院里总不像别院那样整日传出闲话声。二伯的嫡子名为秋渊，是小辈里最年长的，其次是三伯嫡女，名唤秋荣。这两人平日里玩的最好，时不时还会带着秋婧一起，但秋婧大多时刻都会拒绝。

府里已经用过晚膳，这会大家都在老夫人院里闲坐，秋婧过去行了礼，示意她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婧儿，过来坐啊”

秋老夫人颤颤的声音流露出喜色，急忙的想叫着秋婧来说说话，今日她一人入宫，可是府里一众姐妹都未曾有过的。

可秋婧实在无力与他们打哈，忙推辞回到院内。

爹爹还没回来。

秋婧耷拉着脑袋，径直走回自己屋内。代云知道她现在不想说话，给她洗漱完就出去呆着了。

代云是秋婧娘亲亲自选给她的丫头，跟在秋婧身边已经五年之久，只比她大了两岁，是渔村里卖出来的孩子。

是慕容月他们回京途中遇到的，她瞧这孩子长大老实沉稳，只是二十个铜板，就改变了代云的命运。

只是，

十一岁，她有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却再也没有娘亲了。

秋婧只是想娘亲了……

却不知何时，终是进入了梦乡，这一晚，她睡的格外熟，代云就悄悄的坐在床边用扇子带给她柔柔的风，看着自己姑娘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代云也不自知的起了微笑。

四年前外祖母病故皇叔赶忙传信来京，慕容月心慌着急回西州，又怕秋婧受不了这样快的车程，就没带着她一起。

可慕容月却在途中不慎染上恶疾，这一别就再也没能相见，皇叔把母亲葬在西州皇陵，拒绝了父亲的所有回京请求，无奈之下，母亲的衣冠冢就出现在了京郊。

也就是从那时起，秋婧不再是那个不愁吃喝穿戴，不怕没人疼爱的女孩了，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独立思考，更学会为父亲分担。

也是从那年起，秋鸿那样雷厉风行的人，一下子苍老许多。他逐渐显出的老态让秋婧慌了神，失去了母亲的秋婧更渴望父亲的疼爱，同时她也把自己的关心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最爱的人。

次日清晨，秋婧照旧起的很早，她每日都会赶在父亲上朝之前，和父亲一同早膳。

在夏日里，也只有清晨和黄昏最让人感到舒适，秋婧今日一身鹅黄轻薄小衫， 小脸光洁如玉，微微尚且带着幼嫩，仿佛春日生长的幼芽让人不住想疼爱。

“婧儿，今日有你最爱的冰糖羊奶酪，快来尝尝。”

不知道秋鸿昨夜何时休息的，看他的气色似乎没什么差错。秋婧小步走来，他们就在院里的石桌上用早膳。

“谢谢爹爹，我真的很爱喝羊奶酪。”

秋婧笑嘻嘻的回答秋鸿，仿佛昨夜的忧愁一扫而光，这样真诚的笑，秋婧怕是只会在秋鸿面前露出了。

“婧儿啊，昨日未曾来得及问你，不知宴会如何？对那太子尚且心仪？”

秋鸿不再顾得上喝汤，放下汤碗着急等秋婧的回答。

“爹爹，女儿对他没有什么想法。”

秋婧露出惋惜之色，轻声道回答秋鸿。生怕给父亲添了什么徒有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