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篇

大同冬日狂风不止，直吹得人睁不开眼，几天的飞沙走石之后天空终于放晴。贺小梅挎了药箱从营房出来，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

“贺大人!”苏寻雁未披燕三娘为她订做的御寒大氅，只着棉袍疾步向贺小梅走来，手上还拎着个大包袱。

贺小梅见状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问道:“苏姑娘有何事?”

苏寻雁在贺小梅面前站定，低头道:“大人带我去医治伤兵吧，我可以帮大人打下手。”

贺小梅有些意外，但声音依然温和:“你毕竟是女子，去伤兵营多有不便。”

“无妨，大夫治病救人不过分在意男女之别。”苏寻雁见贺小梅面色犹豫，忙又道，“我可以只在帐外候着，帮大人递送物品。”

听得燕三娘的嘱咐，贺小梅这些天来尽可能照顾苏寻雁。但她因身份存疑并不能自由活动，平时也只待在药庐里抓药煎药，燕三娘倒是经常来与她说话。贺小梅考虑片刻决定带她出去走走，于是笑道:“你把东西都带上了我又怎好让你在营外站着?一起走吧。”

“谢大人。”苏寻雁颇不好意思地抓紧包袱跟上贺小梅，不想他却回身从她手中接过包袱。苏寻雁一惊，诧异地望着贺小梅，“大人?”

贺小梅阻止她上前的动作:“你还是留着力气帮忙给伤兵包扎吧，手上的烫伤不是还没好全么?”

苏寻雁面颊一热，不自觉地拉紧衣袖默默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伤兵营，一路有士兵好奇地张望，想这军营中何时多了个女子。苏寻雁倒不忸捏，不紧不慢地跟在贺小梅身后走近营帐。贺小梅穿的是带来的便服，衣袂飘飘身形修颀，面如冠玉仿若儒雅书生。

守在营门前的新兵看贺小梅径直就要进帐，伸手拦住他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

贺小梅正要开口，帐帘突然被掀开，一个廖姓参将走了出来。他看到贺小梅立于门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声道:“这不是贺参将么，怎么有空来此?”

小兵大惊，他没想到今日刚分配来站岗就冲撞了参将，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见过贺…贺参将!”

贺小梅颔首，然后对那廖参将拱手笑道:“在下前来探望伤兵。”

“我忘了贺参将无须去训练，自然闲时比我们这些人多。”廖参将话中带刺，“可是不训练又如何在战场上杀敌，难道贺参将只管后勤?”

周围士兵一阵哄笑，还有人低声议论。苏寻雁被贺小梅挡在身后，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声音依旧温和:“在下武艺不精，能用医术救人必当竭尽全力。”

“那贺参将做个军医也算圆了心愿，何必要占个参将的虚名?”廖参将乃粗人一个不懂掩饰，有话便直说。

远处的柴胡听到此话气的气不打一处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吼:“你是哪根葱?!贺小梅做什么官与你有什么关系!有种断了胳膊断了腿别去找他!”

众人被柴胡的吼声震懵了，全部愣在原地。柴胡大步上前把廖参将从门口扯了出来，随即催促贺小梅:“还傻站在那干啥，赶紧进来!”

廖参将被拽得踉跄几步才站稳，他被柴胡驳了面子却不好对其发作，只得把气撒在周围小兵身上:“还看什么?!等蒙古人来把你们脑袋削了才肯走么?!”小兵们本想再看会好戏，被两人这么一吼忙作鸟兽散。

帐中躺着十来个重伤员，头上身上缠了厚厚的纱布直哼哼。贺小梅和苏寻雁进去后便打开包袱和药箱整理要用的东西，柴胡本就心烦，焦躁地在帐中转了几圈后实在难以平静，一拍桌子吼道:“大男人受点伤哼唧什么!”

帐中立刻安静下来无人再作声。贺小梅好笑地摇头，把纱布递给苏寻雁。柴胡这才发现贺小梅身后有个姑娘，边倒水边疑惑地问道:“娘娘腔，几天不见你咋弄来个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