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情情怯

门外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离歌笑收回左手，偏过头看向屋门。

神色略显焦急的江城晔到了门前放缓了动作，轻声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伏在床沿边沉睡的燕三娘。

她果然在这儿，心中一动，江城晔压低声音问道:"离先生总算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只是乏力罢了。"离歌笑浅浅一笑，微哑的嗓音低沉响起。

江城晔绕过燕三娘，俯下身为离歌笑把脉，一身米色长衫在映入屋内的阳光的笼罩下泛着明亮的色彩。

凝视着身旁女子的睡颜，离歌笑似是想说话但终究未开口，沉静的眼眸里含了万千言语。

片刻后江城晔收回手，神色有些黯然:"离先生的右臂怕是恢复得再好，也不能如以前那般了……"

离歌笑一怔，而后唇边又漾起了笑意:"无妨，离某谨遵医嘱就是了。至于恢复得如何那便顺其自然。"有些困难地用左手撑起身子，拿过床边叠好了的披风抖开，轻轻将燕三娘围住。

"豁达如离先生，在下佩服。"江城晔闻言舒心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又道:"贺先生和柴先生已去了陈家村，具体情况待离先生身体好些了再一一相告。望离先生不要太费心劳神，先养好身体。"

离歌笑颔首:"劳江兄传书一封，转告贺小梅和柴胡。"

"好。"江城晔轻扫了眼眉心微微蹙起的燕三娘，转身出了屋子。

耳边模糊的说话声渐渐消失，木门合上的"吱呀"一声过后又陷入了寂静。

混沌中燕三娘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掌轻轻将自己冰冷的手包裹住，平淡却坚定地传递着温度。微微睁开眼，轻唤了声"歌笑"。

离歌笑紧了紧握住女子的手，温柔一笑:"吵醒你了?"

燕三娘抬起身，拉住从肩上滑下的披风，离歌笑的手心带着让她留恋的暖意，鼻尖有些发酸，沉默片刻后抽回了自己的手，低下头不再看离歌笑:"我去端点粥来。"

"好。"离歌笑望着燕三娘一言不发地出了屋子的身影，久久不语。

燕三娘站在门前，手中托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摆了一碗白粥和两碟清淡小菜。

江城晔已吩咐厨房备下，她到了厨房即刻便端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回来，可到了门前却又停下了步子。

离歌笑仍旧有些苍白的面容如盛夏正午时分的阳光一样，刺得她眼睛发疼。

不敢抬眼直视他，害怕他深邃的眸子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没底气和逃避;害怕自己再次被他的温柔俘获，放纵他继续一意孤行。

她怨他，可是更怨自己没有留意，忘记了她一直倾心的离歌笑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燕三娘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情绪后迈进了屋子。

离歌笑已穿好了外衣坐在桌边写着字条，打开的窗沿上停栖着一只白鸽。

燕三娘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声音中带着几分薄怒:"你还未痊愈，有什么事这么要紧?"

离歌笑放下笔，微乱的黑发在吹进屋内的风的拂动下遮住了眼眸:"小梅来信，说陈家村现在尚且安好，要我安心养病伤。"

顿了顿，看向神色冷淡的燕三娘，"我想早些去，也便于了解情况。"

燕三娘闻言蓦地抬头盯住离歌笑，半晌幽幽开口:"你就真的那么不在乎自己的命么?"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捏紧衣角。

窗外风突然大了起来，天色也昏暗了许多。

离歌笑看着燕三娘满目的苍凉，心中忽然一痛，往日她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像坠入了寒冷冰渊的火光，越燃越暗，越燃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