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痴情空余恨

"梅梅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燕三娘淡淡笑着，往木盆里倒了些热水放进毛巾揉搓，拧干了后侧身坐上床沿轻轻拭去离歌笑额上的汗渍。

贺小梅略微放下心:"那好吧，待会儿我让人把药送过来。三娘你也别太担心了，自己身体也要紧。"

燕三娘点了点头，仍用巾帕仔细擦理着离歌笑粘上脸颊的墨发，目光沉静。

贺小梅悄声退出屋子，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女子手上的动作忽然滞住，眼眶也在门关上的一瞬变得通红。

昨夜梦中的他一如往常的温柔内敛，只是却受了离歌笑不该中的暗伤。

梅林里他紧闭的眼眸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沉默却又含着万语地看着自己，似用笔墨勾勒出的眉眼此刻正如梦境中的一样，毫无生气。面庞了无血色，薄唇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

双手颤抖地掀开右侧的被角，中衣下缠的层层纱布被血染上了红色。泪水猝不及防地滴到了被子上，一小片深色印迹缓缓蔓延。

燕三娘伸手抚上离歌笑脸颊，泪水不住地滑落，低低唤道:"歌笑……"

晚风掠过园中林梢，江府后院一片寂静。

"娘娘腔，老离和小娘子怎么样了?"柴胡还未进屋，大嗓门就在门外响起。

满身风尘的柴胡风风火火地跨了进来，看到江城晔时颇为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江大人。"

"有劳柴先生了。"江城晔微微颔首。

"不麻烦不麻烦。"柴胡摆摆手，而后转向一旁提笔的贺小梅，"他们俩没事吧!"

贺小梅放下笔，眉头紧皱:"三娘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歌哥……右臂以后实是伤不得的了。"

柴胡攥着拳头，瞪大眼睛:"秦海自己全招了。他运的东西和劫来的赃款都已上交给朝廷。那帮为祸一方的响马也被捕入狱，老离受的伤总算没白费!"

贺小梅眉宇间的凝重愁色终于散去，宽心一笑:"歌哥知道这个消息定会十分高兴，山西百姓总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江城晔抱拳道:"山西百姓能得各位相助，实在不敢忘恩。请两位受江某一拜。"说着就要鞠躬。

柴胡扶住江城晔，爽朗笑道:"江大人怎么还跟一枝梅刚到山西时似的客气?一枝梅能够帮到百姓已是最幸之事。"

江城晔一愣，随即展颜浅笑:"柴先生说得是。"

"秦海为什么要伤歌哥，还出那么重的手。"贺小梅想起离歌笑右臂上撕裂开的创口，脸色又沉了下来。

柴胡收起笑容:"秦海自己说的，老离为了阻止他自杀害人才出了击碎他夫人墓碑的下策。结果是他受了刺激丧心病狂才出手伤了老离。 "

"夫人?"江城晔轻轻念道。

柴胡叹了口气:"这秦海也是痴情之人。守了因他而死的夫人一辈子做尽了错事就只是想给她的在天之灵一个安慰。"

江城晔和贺小梅闻言一阵沉默，各怀心事地垂下了眸子。

凉风从打开的木窗吹了进来，摊开摆在桌上的纸落了几张到地上。良久贺小梅才缓缓说道:"世间唯有情可以伤人至此。"

远方落日沉下了地平线，点点烛火摇曳在了秋夜寒冷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