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
【拜托您,】
【请救救我……】
……
【好。】
……
教室里。
同学们正在台上做着自我介绍。
或是大大咧咧的豪放派,或是礼貌疏远的文静派,或是活泼搞怪的逗比派……各有特点、难分伯仲,只能让人感叹现在的青少年真厉害……
记得当年,我们上台时都快犯社恐了。
讲台下。
少女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和别人饶有兴趣的样子不同,她低头转动着手里的自动铅笔,甚至脸上露出了一副无所谓到有些厌烦的表情。
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有趣?
无聊。
这种行为纯属吃饱撑着没事干,除了让新班主任观察一下班级里有哪些同学是可以用来培(指)养(使)的人才之外,没有丝毫意义。
你要是长得不好看,谁在乎你是什么人啊。
少女将额前长长的刘海用发卡夹起,又取下了那副土气的黑框眼镜。
这个傻姑娘底子其实挺不错,就是缺了点自信,老是用各种东西把自己弄得跟城乡结合部出来卖鸡蛋的土包子一样,看起来确实挺浪费的。
但也不能怪她,十六七岁的姑娘能想到这种办法来保护自己,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难道要跑去报警吗?
大家都快成年了,有什么事当然是希望自己来解决,就连告诉家长都觉得有些丢人。
“所以说嘴子欠是会有报应的啊……”
少女叹了口气。
旁边的同学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愣住。
——这姑娘是谁?
虽说像动漫里那样……戴个眼镜换个发型就成了能骗过所有人的换装……纯粹是扯淡,但恰好因为大家都还不熟,彼此之间的第一印象只停留在对方的明显特征上,所以她现在这副样子才会让对方感到陌生。
同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啊?什么报应啊……”
“你听错了吧。”
少女淡定的回答道:“青春期总有些令人羞耻的变化,比如幻视、幻听、幻肢或者幻想有人喜欢自己一样,不时还会引发心理或者肢体上的变态行为,你得尽快习惯这种症状。”
“……啊?”
同学被对方的话给整懵了:“什么……”
啪——
一截粉笔砸在了桌子上。
“这位同学,有什么话请上台来说,不要在别人讲话的时候窃窃私语,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如果以后带到职场里是会被上司批评的。”
头发稀疏的小老头站在讲台旁,手里捏着断裂的粉笔,面色不愉地盯着那个懒散的少女。
同学们也回头看向那个靠窗口的角落,没有选择起哄或者是嘲笑。
“额……”
少女的表情有些错愕。
不是说好霓虹人的天性是看热闹以及拱火么?难道在世风日下的同时,大家的道德素质反而在某些特定方面有了诡异的提升吗?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大家不认识自己,害怕因为自己一时嘴贱而不小心招惹到什么小混混……谁说女生不能是小混混?涩谷黑妹听过没?
说起来自己这都多少年没被老师当堂骂过了?
哦,好像才五年左右。
那没事了。
当初直接被那坑货拐进了术者的世界,根本没机会去体验大学生活到底好不好,只是以前成天在网上听那群不正经的网友说「高中紧、大学松」来着……他们说的应该是生活制度没错吧?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在大家的注视下,少女撑着桌子慢吞吞地站起来,一步步向讲台走去。
姿势稍微有些奇怪。
特么日本的女款校服为什么会是裙子啊!虽然以前很喜欢但不代表自己想成为JK啊!裙子穿起来真的好不习惯啊!
但幸好因为有小人物真名共享契约的影响,她现在经常会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站姿坐姿蹲姿……
虽然某些时候显得略有点娘炮就是了。
毕竟「舞伎」是个小姐姐啊。
不过现在凭依的也是一名女孩子,这些女性化的动作反而无比合适……
无比合适个屁啊!
站在黑板前,视线迅速扫过台下的同学。
“我叫顾……额……不好意思,我的名字叫做立花铃,很高兴认识大家,请多多关照。”
少女用一种棒读似的语气向众人说着。
但却没在黑板上写下名字。
看起来似乎压根没打算跟谁认识。
不顾老师抽搐的嘴角以及同学们看不良似的奇怪眼神,她淡定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摆出了一副「看我干什么你们继续啊」的表情。
最后,在这种尴尬而又诡异的气氛中,这场自我介绍终于结束了,没有那种传说中的现充出现,也没有几个那种典型的死肥宅闹出什么笑话。
哦对。
这具身体的主人好像就是个宅女来着。
所以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宅姑娘,到底是怎么招惹到所谓的不良的啊?
甚至都被逼得进行「祈神」了。
莫非是被对方看上了?
嗡嗡——
裙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瞥了一眼正在低头写字的老师,她从口袋里掏出这台校内违禁电子用品。
【桐野惠:立花,你今天的样子很嚣张嘛。】
入目即是这样一条Line信息。
发信人的语气并不好,虽然让人很想笑,但没准真能糊弄住未成年的小孩子。想来应该就是“自己”招惹到的那位不良少女了,没想到居然还是同班同学。
她直接大大方方地拿出手机,笑着打字回复:
【立花铃:哦。】
【立花铃:请问你是哪位啊?】
被注视的感觉传来,少女抬头望向右前方的座位,一个有些奇怪的女生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劣质染发剂搞出来的金色卷发、专门晒黑然后用化妆品加深过的肤色、便宜杂货店里就能买到的垃圾首饰、以及在东夏绝对会被老师撵出教室的浓妆……
——居然真的存在啊。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把自己搞成这种涩谷系风格,但有一说一,看起来的确挺涩的……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
【桐野惠:喂!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死一次啊!】
【立花铃:请不要再骚扰我了,虽然你经验很丰富,但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憋着笑打字回复。
用女生的身体去调戏女生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嘭——
一本书被某人砸在了地上。
老师回过头来,双眼注视着那位涩谷系的惠酱,沉声问道:“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
桐野惠撇撇嘴,用那种「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口吻回答道:“刚刚看到了一只虫子,而我本人比较讨厌虫子,所以就用书把它打死了,不用在意这种事,您继续上课吧。”
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
其实在这个国家,老师真的不敢去管那些不良,因为害怕被报复。当然,并不是指被对方打一顿,而是害怕对方给自己身上泼什么脏水——比如说自己猥亵女学生之类的。
无论对方是否有证据,自己都百口莫辩。
这就是这个畸形社会里的舆论威力。
毕竟霓虹是一个开放的国家,十六岁的少女就可以结婚的神奇地方,在很多人眼中如果高中还没有过那种经验,反而是一种「女子力不足」的表现。
比如……
假如地铁里的女性过多时,男性为了避免被说自己猥亵别人,通常会把双手一直举着以示清白。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
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对涩谷……桐野惠的反应也不甚在意。
你们这种地方的不良弱爆了好吗?你知不知道我们那里的坏学生都是当堂跟老师对着骂,年级之间打群架都只能算是日常活动,甚至还有在课堂上打……
算了。
这种话不太适合说出来。
【立花铃:为什么要拿书本发气呢?是因为不敢在课堂上打我吗?】
少女开开心心地打字发送过去。
对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然后用一种自认为很凶狠的眼神看着她,又低下头对着手机飞快地打字。
【桐野惠:看来我真的该教育你一下了!】
【桐野惠: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等我,不然我就把上次拍你的那些照片发到网络上!】
【桐野惠:听到了没有!】
视线微凝。
她无奈地笑笑,撑着课桌站了起来。
……
桐野惠现在很生气。
一个臭碧池有什么好得意的,明明才两天不见,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装起来了。
上次被■■完还不长记性吗?
她面色阴沉地打着字,脑海里思考着这次是不是又要叫那些混混过来把对方给……
突然。
清亮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我听到了。”
桐野惠愕然抬头,发现那个招惹自己的乡巴佬女人正站在身前,手里还拿着一支铅笔。
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令人害怕,并不像那些不良头目或者社团分子一样显露着什么凶恶的气势,但反而像是在看待石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没有丝毫人情。
嘭——
“立花!”
老师一拍讲台,大声斥责道:“你在干什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现在还没有下课!”
周围的同学也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不明白这个特立独行的姑娘在发着什么疯。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
少女微笑着握起拳头,瞬间朝课桌砸了下去。
咚——
正好捶中了桐野惠放在桌上的手。
铅笔插在了对方的手背上,穿肉入木,直接将对方的手和课桌串在了一起。
一时间鲜血四溅!
“啊啊啊啊啊!!!!!”
剧痛传来——
桐野惠大声尖叫着。
再不良也只是个少女而已,面对这种痛苦根本无法忍耐,只能大叫出声。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总是被自己打骂勒索,甚至上次还拍了……的懦弱好学生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
如今对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甚至还在微笑着,观察自己惨叫时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
立花铃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我本来的设想中,最轻微的情况或许是孤立,严重点的话就是泼牛奶划课桌之类的把戏,再过分也就打她两巴掌再敲诈一点钱什么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事。”
少女凑近身体。
精致的脸与对方间隔不到五公分,彼此之间视线相对,她的瞳孔里拧动着幽黑的漩涡。
“虽然我很喜欢讲道理,也一直相信暴力不是最适合的方法,但必须承认……它的确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因为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前提是你得忽略那只正在缓缓转动的、握着笔的手。
“——你说对吗?”
对方剧烈地颤抖着。
疼得泪流满面。
她现在只感觉这个女的一定是疯了,居然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很正常,混混这种生物,当自己做错了事的时候就会随便发脾气,而当别人做错了事就会去嘲笑别人。
他们不敢杀人,以为自己很聪明,知道杀人犯法。
做错了事,承担责任的通常只是他们的亲人,事情没报应在自己身上,就能无法无天下去。
人类的劣根性被他们展现得淋漓尽致。
道理是在事情发生之前讲的,事情发生以后,双方都只有把全部身家摆上桌谈判。
立花铃竖起手指在唇前。
“嘘……”
她说:“不要吵,会影响老师上课的。”
“……”
老师张了张嘴,这次他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已经被吓傻了。
我他妈带的到底是个什么班啊?!
不顾周围人惊恐的眼神,少女坐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她开口问:“所以你们拍了多少照片?这是不好的行为,能把它们还给我吗?”
桐野惠疯狂地点头。
她现在是真害怕,因为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来——不是说那种又蠢又呆的乡下转学生吗?为什么搞出了一副极道人士的作派?
“谢谢。”
立花铃颔首,继续问道:“那今天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下好不好?”
“是……”
对方忍着剧痛回应道。
少女点点头,伸手握住了那支铅笔。
嗡——
然后直接将其拔了出来!
肌肉被反复拉扯撕裂,难以承受的疼痛再次传来,这次却是令桐野惠瞬间昏厥。鲜血如水柱般涌了出来,溅到了立花铃的脸上,随后顺着雪白的玉颈滑落下来。
“不好意思,动作稍微粗暴了一些,请多担待。”
立花铃嘴里毫无诚意地道着歉,然后站直了身体,视线扫过周围的同学,目光所及之人纷纷避开视线。
“很抱歉影响到了老师的课堂秩序,而且可能会给大家造成了一些难治愈的心理阴影,但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
“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谢谢。”
少女用衣袖擦着脸上的血迹。
点点红痕将那张清秀的脸衬托出几分娇艳。
笑靥如花,赏心悦目。
在周围一片死寂中,她慢慢走回座位,以标准的淑女姿态端正坐好。
“老师。”
“请您继续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