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虞楚之

清晨，山顶上阳光都还只是隐隐若现，我便被上官透摇了醒来。从前日上三竿他都不带叫我的，我一下惊得猛坐起来。

别的到没有看见，只有排排的红纸，他坐在桌边奋笔疾书，字迹一如既往地豪放俊逸。

“我写一半，你写一半。不能太惯着你。”他递来一只笔，“这是我写好的模板，你照着抄抄就好，再想想大约需要多少份？”

我定睛瞧了瞧才发现，这竟是一份婚宴请柬。一边还放了份“偌大”的婚书，不是说这纸有多大，而是份量沉重，我从没有一刻有这样觉得安心。婚书上的字样是秀丽的小篆，习惯行草写法的上官透应该是费了不少功夫，剩余签字处还空着。

“我要你先签。”他洋洋得意地将婚书摆在我面前，“等阿紫跑不掉了，我再彻底将你锁起来。”

“孩子气！”我嘟嘴佯装生气，却是真的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笔。

一度有些尴尬。他猜不透我。

因为他不记得自己作为上官透的事，所以他猜不透我。

“我记得……明日就可以取到婚服了。”他又拿过一张红纸，“既然大家皆知你我在此。便顺道收个份子钱，我的大小姐也要些排面。是不是？”

我再次陷入沉默。在昏暗的阳光里，我只看到山中迷雾，拨不清楚。谁知道雾里团的是蜜饯还还是毒药？

“奉紫？”他有些小心翼翼，试探性地捧起了我的脸。

“你真的不怕今后后悔？”我伸了一只手指，指尖指甲划过他高挺的鼻梁。

他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大喷嚏，我只攀着他的脖子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可不能抵赖！”

我的指尖藏了些药粉，毕竟我不要重雪芝的命，她的莲神九式却不一定能放过我。得拿些把柄。

反正只要他在我身边，这药就不会起作用。

至于殷赐那老狐狸的毒王丹？

这可真笑坏我了，这世间怎么可能真的有吃一次，解百毒的东西啊？

只可怜此时我还不知这颗丹将上官透骗得团团转。

就好像他为了取天灵石救重雪芝那次，竟答应娶我。

嘁，殷赐老狐狸。这天灵石虽然精贵，可精贵在雕工，至于本身左右不过一块石头。说什么集日月之精华，他药王谷惊奇玩意收多了，还有集天地之灵气，能养不出一块有药效的好石头，谁信呐？

随便搁这山上凿一块只怕疗效更好。

上官透任我搭着，我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他搂坐过去。我的黑发素缎垂落在他胸口，那家伙轻笑，“阿紫，抬头。”

一吻封唇。

……

我随他签下了足足四十份请柬，江湖各路和朝廷权贵皆有。若不是困顿在山上，届时的排场定然响亮。

“还是……寒酸了些。”他看了两眼，干脆挥墨在每张请柬上都做了一副山水画。我饶有兴致地加入其中，给秃山点了几笔水流和山花。

你瞧，这才是门当户对，习性相投。重雪芝自小没有爹娘管教，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有什么好？我捏了捏笔帽，再仔仔细细地观摩了一下这位与我签婚书，写请柬的明眼公子。

“好了。”他写完最后一笔，放了狼毫，将婚书递到我面前瞧瞧。

我却忽地心凉半截。

“透哥哥，你为什么要签虞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