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牛娃子（上）

谁的倔强

让命运颤抖

谁的操纵

让时代变迁

每一根硬挺的脊梁

都不可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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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树村中心小学，其实并不算是一所真正的小学，不在山南县教育局管理范围内，三树村地方大，人员却稀少，适龄的孩子只有二十几人，无法真正建立一所学校，也没有老师愿意到这山沟沟里来。

盘龙坳是个镇，镇里有小学和中学，但三树村里12岁以下的孩子如果去镇里上小学太不实际，所以镇里的盘龙中学同意三树村里满12岁的孩子参加考试合格后可予以录取，而12岁以下的孩子则由村里找人在本村传授小学知识。

龚老师叫龚向阳，是本村人，在他之前一直是一位老人家在充当老师，十年前，龚向阳在镇上读完高中，没有随其他人一样去外地打工，以图日后挣到钱离开这个穷山沟，而是毅然决然地回到三树村，接替了年近六十的老人家的工作，成为了村里唯一的老师。

龚向阳读过高中（虽然成绩可能不是很好），见过大世面（其实最多也就是出过盘龙坳，去过山南县，到过普阳市），他把三树村小学分成大中小三个班，小班相当于一、二年级，中班相当于三、四年级，大班则教授五、六年级课程。

每天先教授大班，然后由大班的哥哥姐姐去教小班的小萝卜头们，而他则去教授中班，这样，孩子们的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一个还不错的水平，每年大班满12岁的孩子去盘龙中学参加考试，都能顺利被录取。

只是龚向阳教出来的学生，爱学习，守纪律，就是太老实太木讷。

现在，美丽温柔的袁老师的到来，如同盛夏的浓翠里绽放出了明媚鲜妍。

龚向阳特地在每天下午的课程中腾出一节课来由袁老师教孩子们唱歌或者画画。他自己除了教语文数学，在其他才艺方面真的是乏善可陈，所以下午当袁萝教孩子们唱起儿歌时，他也在一旁跟着学，五音不全加上破锣嗓子倒是为孩子们添了不少笑料。

放学后，踏着夕阳袁萝随龚向阳去了他家，袁萝说自己可以就睡在学校，但龚向阳执意不让，破旧的学校里除了教室里哪有位置可以用来睡觉，但黔州虽说在南方，现在却已是深冬，山里的晚上还是很凉的，在教室里睡觉绝对会冻病的。

“我没工资发给你，哪能还在吃饭睡觉上再亏待你。你放心，家里虽然穷了点，但我妈收拾得挺干净的，你就睡我屋，我让我妈全部给你换新的铺盖，我就到离我家最近的冬子家去跟冬子挤一床。”乡村人的淳朴可见一斑。

吃午饭时已见过袁萝的向阳妈妈对袁萝很是喜欢，也很乐意她到家里来吃住，因为她年仅二十八岁看起来却像四十好几的儿子可还没有对象呢，尽管觉得人家城里姑娘肯定看不上自家儿子，却也忍不住去期待一下。

吃完晚饭，龚向阳带着袁萝去家访，“我知道你可能更想去找小花，但牛娃子打算辍学的事更加紧迫一点，袁老师应该能够理解的吧。”

其实说实在话，袁萝到了此时到了此地却居然有点近乡情怯了，所以她并没有趁夜去找小花的想法。龚向阳口中的牛娃子应该就是今天撞入她怀里的那个男孩吧，原来他是打算辍学了，这么小的孩子不上学能干啥，袁萝也十分关心这个男孩的情况，正好跟着龚向阳去了解一下。

牛娃子家离得还挺远的，晚上的路也不好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到。

听说牛娃子家是种果树的，所以就在一座山包下，屋里只明着豆大的一盏白炽灯，照不亮漆黑的夜色，显得昏暗无比。

牛娃子和爷爷奶奶三口人都挤在那盏灯下，奶奶在给受伤的爷爷换药，牛娃子在一旁帮忙。

父母都早逝，爷爷奶奶种些果树勉强维持家计，可前两天爷爷看顾果树时摔伤了腰，山里缺医少药的，只是请了赤脚医生看了伤，勉强给弄了些草药，爷爷的伤好得很慢，估计好了以后也不如以前利索了。

牛娃子看到他俩，顿时有点惊慌，“你们来干什么嘛？”

牛娃奶奶在后头打了他一记，“怎么跟老师说话呢，龚老师你别理他，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龚向阳说明来意，牛娃子辍学果然是没跟家里人商量便自行决定的，牛娃爷爷一听气得差点爬起身来，一下子牵动伤口，疼出一头的冷汗珠子，显然是气得狠了，指着牛娃子的手一颤一颤的，“你，你，你还跟我说只是请了几天假，原来是不打算再去念书了，你小小年纪，不念书想干啥，不念书了又能干点啥，还想像爷爷奶奶一样一辈子呆在穷山沟沟里连饭都吃不上吗！”

奶奶平时疼爱孙子，但这次也站在爷爷一边，“爷爷病了，不还有奶奶吗，再怎么也用不着你一个十几岁的娃子不读书去赚钱养家。”

牛娃子一边揉着被奶奶打痛的后脑壳，一边气鼓鼓地撅着嘴，满眼的倔强。他不是不知道读书的重要，他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只能成为这个家的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