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啊!帝君，我错了!"腾蛇抢在柏麟的巴掌向他的屁股招呼过来之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错哪儿了?"柏麟拉过椅子坐下，垂眸看向腾蛇，问道。“我不该骗您。”腾蛇嘟着个嘴，用着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道，“更不该……扒拉您……”“你还敢提?!"柏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引得桌案上的物什齐齐腾空飞起，而后又飞速归于原位。

“……帝君。”被巨响吓得直打哆嗦的腾蛇，死命压下心中的惧意。伸手去拉柏麟。

看着将脸皱成个苦瓜，闭目不敢与自己对视的腾蛇。柏麟暗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帝君，您原谅我了?”腾蛇的面部表情立刻由阴转

晴。起了身，他分外谄媚地笑着，边替柏麟捶背边道:“我就知道，帝君您最好了。"“呵。"柏麟的唇角抽搐了几下，单手拿起搁置在桌子上的《三国演义》，头也不回地扔向腾蛇，道，“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若能在天亮之前把这本书抄完，我就原谅你。”“帝.….”“否则，免谈。”像是知道腾蛇要说什么，柏麟抢在他前面开口说道。“帝君。”腾蛇虽然心里知晓讨饶已是没用，但他还是想试上一试，"这内容实在太多了，我一个晚上肯定抄不完的，您要不宽限几天吧?"

“毕竟。”腾蛇举起自己的爪子，无力地晃了晃，道，“您也舍不得我的手就这么废了吧。"

谁料柏麟根本就不按照他的套路走，反笑道:“我舍得。"“好好写。”柏麟伸手幻化出一把匕首和一根长绳丢在腾蛇面前，道，“明早，我来检查。”“帝君……”腾蛇讶然地凝视着地上的两样东西，抬眼去看柏麟款款走远的背影，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要干嘛?"背对腾蛇的柏麟，笑得极为开怀:“给你头悬梁，锥刺股。”“啊?!"“怎么?”柏麟转身，“你不愿。"“不不不。”腾蛇慌忙摆手，“帝君的吩咐，我不敢不从。”

“那就快些。”柏麟行至对面，倚窗而坐，道。

腾蛇认命地拿起匕首与长绳，道:“是。”

“帝君?”直起身后，腾蛇轻轻唤道。“作甚?”柏麟一手执白，一手执黑，正忙于与自身对弈，故而未曾抬头。“没事，就是喊喊您。”腾蛇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道。

“快些写。"柏麟拿手托着下颚，思考下一步的落子之处。“腾蛇，你干嘛呢!"一子落下，柏麟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向了腾蛇，结果却看见他将长绳穿过了房梁，打了个结，人则站在自己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正打算把头套进绳扣里。一个闪现奔至腾蛇身下，柏麟蕴满暴怒的言语中藏了几分后怕，道:"快下来。"腾蛇摇头，很是无辜地看向柏麟，道:“您不是叫我头悬梁的吗?"“我是让你绑头发提神，没想你自尽!”柏麟施法截断长绳，大喘着气道。读了这么多书，到今天了，连头悬梁锥刺股的意思都没搞懂?自己的教育这么失败的吗?柏麟头疼地扶额。“那我锥刺股好了。"趁着柏麟晃神的功夫，腾蛇已经从椅子上下了来。“慢着!”这回柏麟的反应更加神速，在腾蛇刚拿到匕首的那一刻就回过了神，将刀从他手上夺了过来。

“就知道帝君您是在乎我的~"

腾蛇眼底漾起点点星光，和柏麟玩起了扑怀。

“快些写。”柏麟推开腾蛇，假作恼怒地道，“我还没原谅你呢。"“帝君…”腾蛇拽着柏麟地衣袖，开始撒娇。“爹爹……”见柏麟不理他，腾蛇又改换了称呼，并且扭起了腰。“哼。”柏麟顺势坐了下来，却仍旧不搭理他。

“爹爹……”腾蛇也不气馁，声音越发软糯，同时，食指和中指也悄咪咪地顺着柏麟的外袍，爬上了他的肩膀。“嗯。”柏麟懒懒地应了一声。

“爹爹，爹爹!”腾蛇见柏麟让步，叫得越发响亮。

嘘!"柏麟转身，用指头抵住腾蛇的唇，眼睛斜视微阖的窗页，道:“当心，隔墙有耳。”“没事。”腾蛇满不在意地挥着手，道，“那条傻狗法力差的要死，不可能听见的。"“腾蛇。”柏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我们现今既然成了杨戬和三首蛟，那么对于哮天犬，我也希望你能放尊重些，毕竟我们……”

“啊，爹爹。”腾蛇忽然咧着嘴哭了起来。

“怎么了?"柏麟不解，自己好像没怎么他吧，怎的就哭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拉过腾蛇，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揉着他的脑袋安抚道:“好了，不哭了，好不好?”“那您以后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摸我一个人的脑袋。"腾蛇抹了把泪，抽噎着道。

原来是吃醋了啊。柏麟将腾蛇搂得更紧些，正色道:“腾蛇，我现在是杨戬…”“所以，您就是喜欢那条狗，不喜欢我了呗。"腾蛇旋身起立，气鼓鼓地跑开，“好啊，既然帝君您这么喜欢他，那我这就走，免得打扰了您和他相处。"“腾蛇!”见腾蛇果真想要夺门而出，柏麟赶紧追了上去。“额….…”"爹爹，您怎么了?”听得身后一声轻微的痛呼，腾蛇立时折返了回来。“腾蛇……"柏麟捂着膝盖，不管自额间滚落的冷汗，反硬撑着用另一只手去拉腾蛇，眉头带锁地道，“别走.…”“帝君，您放心，我不走，不走。"腾蛇扶着坐回椅子上，手握空拳，一下一下地用着巧劲给柏麟捶腿，道。“嗯。”柏麟闻言，浅笑莞尔。但腾蛇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止不住的后悔，他怎么又给忘了，春夜寒凉本就对帝君的存有旧疾的双腿极为不善，他如今竟因为一点小事，拈酸惹醋，还让他复发腿疾，真是不该。

想了想，他道:“帝君，您的教诲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会改变态度，好好对他的，不会再吃他的醋了。"柏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叫爹爹。”“啊?”腾蛇未曾反应过来。柏麟又重复了一遍，道:“叫爹爹。”“爹爹。”腾蛇笑着将头搁到柏麟的膝头，甜甜地唤

道。柏麟眉梢微跳，阖上了双目，淡淡地“嗯”了一声。

“爹爹……”腾蛇又轻轻浅浅地叫了一声。“嗯。”柏麟继续应，声音渐弱。找了条毯子给柏麟盖上，腾蛇借着暗黄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按照记忆中的模样，描绘着柏麟昔日的眉眼。真好，他的爹爹又回来了呢。"都忘了和帝君讲，让他再给我画副像了。"腾蛇笑着掏出了方才特地藏在怀里的画像，略带嫌弃地道“老子的样貌可比他俊俏多了。"不过话虽如此说，腾蛇最终还是将那副画像沿着先前的印记，小心叠了数次，重新塞进怀里，贴身放着。

“这可是帝君，不，是爹爹第一次给人画像呢。"

清冷的月光下，腾蛇将手搭在胸口，细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