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怎么着也没想到,作为三界战神,拥有辨别妖魔真身天眼的杨戬,会是个老花眼。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杨婵扶他回屋时,无意间问了一句:“二哥,现下三首蛟既然恢复了神识,无法让你日日握于掌中,那你可要新做一把扇子?"
"为何要重做扇子?"柏麟如是问。杨婵和他拉远距离,紧着眉头道:“你平日不是最喜欢拿着扇子在手里摇来摇去的吗?"
“对对对,你倒是提醒我了。"极怕露馅的柏麟赶紧搪塞道,"是得重新做一把了。"
“我还说呢,怎么总感觉手里少了点什么。"柏麟伸出手,握了几下空拳,道,“原来是缺了把扇子啊。”于是,为了不让杨婵再看出破绽,柏麟便开始了他的造扇大计。
可等他做好了骨架,画好了扇面,正要往上面雕花时,他却发现,眼睛上像被蒙了层薄纱一般,看东西隐隐绰绰的,不其清楚。
原先他只以为是灯光昏暗的缘故,但等到了第二天,依旧是如此,纵然在朗朗日光下,他的视力仍然没有丝毫改善。这下,他方才明白,其实根本就不关灯光的事,而杨戬本身出了问题。明晓了真相后,柏麟爆了平生第一句粗口。但是也很快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不过,接受并不代表着他会向现实妥协。
当了数万年的天界之尊,他会被这一点小小的眼疾打败?
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啊。
因此,自那以后,雕刻便成了他继种药炼丹后的第三件大事。“主人,三姐来了。”
哮天犬”汪汪”着进来通风报信。“三首蛟,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柏麟慌忙地丢下了手中的刻刀,向门口迎去,将一堆烂摊子丢给了腾蛇。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么,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三妹日日挂心着我的病体,一天奔波数次,就别再让她多劳神了吧。“三妹,你来啦。”
柏麟刚踏出门外,杨婵便迎了上来:“二哥,你身子尚未痊愈,你以后在屋里等着我就好,不必回回都出来的。"
柏麟勾唇,笑意嫣然地道:“就一会儿,不妨事。"看着一副柏麟弱不胜衣的模样,杨婵心里泛起了酸。
他今天穿的这件月白色的长袍,是当年杨戬三千岁生辰时,杨婵量了半天腰身,花费了数月功夫,亲自给他做的。如今,却是显大了些,柏麟套在身上,略有些松垮。杨婵微微仰视柏麟,顺带将那直达眼底的泪一道逼了回去。
牵起柏麟寒如冰凌的手,她道:“进屋去吧。"“好。”食指连心,手掌的回温,让柏麟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之色。
“二哥今日可有给我什么礼物啊?"进了屋,杨婵左翻翻,右瞧瞧,笑得眯起的眉眼,像极了昔日里杨府那位,不知忧愁为何物的三小姐。
柏麟勾起颜色浅淡的唇,指了指桌案上的笔砚。道:“花朝界就要到了,要不,我给你画树桃花。如何?”
“二哥最好了。”阳光透过桃枝间的缝隙打进屋内,照在杨婵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漫上了一抹春色,楚楚柔柔。柏麟执笔而笑,眉宇间爬上了丝丝缕缕的宠溺。“咳咳咳…”
一滴浓墨落于画上,让妖娆艳丽的花朵,沾了污渍。
“我去煎药。”不等杨婵吩咐,腾蛇便直接冲出了屋子。“二哥。”杨婵轻声叫他,柔荑握住柏麟略带薄茧的玉指,珠泪滚滚,将头轻轻地搁在柏麟膝头,她用指腹不断摩挲着他掌中的那层薄茧。谁能想到,阐教的三代首座,三界的战神。
如今……竟连笔都握不住了他连笔,都握不住了……
柏麟见状,一时间也有些不忍。
他没想装咳的,只是习惯成自然,日复一日的演戏,好像让咳嗽变成了他的本能。
以至,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他现在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装的不舒服。经久的咳嗽让他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薄雾,水光潋滟,但却没让他弱了半分气势,反倒多添了几分柔和。
柏麟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帕子,给杨婵拭泪,道:“别哭。”
杨婵的眼眸红的愈发厉害。
“咳咳咳咳……”
少顷,柏麟再度掩唇。
再一次地松开手时,刚刚为杨婵擦完泪的帕子上,已被染上一滩刺目的艳红。
“二哥!"
杨婵面上血色尽褪,脸色白得和柏麟有的一拼。
柏麟也是一惊。
他真的只是想装装而已,不成想,却是真的咳出了血。
看来,得抓紧研制解药了,将帕子交叠了数次,塞入袖中,柏麟的眉尖小小地跳动了一下。
“别怕。”靠在椅背上,柏麟双目微阖地道,"没事的。"
杨婵的眼泪留的更加猛了,为什么纵使如此,他还是在安慰自己,为什么自己十六年前竟会那般疑他,认为他不再护着自己了。杨婵恨不得穿越回去,扇一六年的自己两耳光。
“婵儿。”“汪汪!"一道略显沧桑的男声,混杂着犬吠,一齐传进了屋内二人耳中。
“彦昌?”听得刘彦昌的声音,杨婵赶紧着整理了下形容,启开房门,她问道,"你怎么来了?"“汪!”
哮天犬忽地跳了出来,龇着一口利牙,横梗在杨婵与刘彦昌面前,不让他们靠近。
“哮天犬。”
随着杨婵一道外出的柏麟,皱眉呵斥。
哮天犬呜咽着,极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当心,烫烫烫烫……快让快让!”就在此时,腾蛇用指头捏着一个碗,七拐八拐地进了来。
“啪嗒。”“嘶!”“啊!"随着药碗地掉落,刘彦昌和腾蛇各自倒退了一步。“你怎么做事的,走路不会看看的吗?!"
刘彦昌抱着灼热异常的小臂,指着腾蛇的鼻子骂道。
向来不肯吃哑巴亏的腾蛇第一次没有作声,任由刘彦昌对他进行指责。“若我记得不错,他有提醒过你。"柏麟越过杨
婵,冲刘彦昌发射眼刀,“遇到事只知道一味地怪罪别人,怪不得你屡试不第。.....刘彦昌气的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确实是年年考试,年年不中。“疼….…"腾蛇举起手掌,满脸的委屈。
杨婵见着腾蛇红得几欲滴血的食指,也冲起了刘彦昌,道:“明是你自己不知道躲,怎么还怪起他。"刘彦昌双瞳紧缩,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明明受伤较为严重的是他吧,怎么一个两个都去帮了那个害他受伤的野蛮蛟龙?
本来就怪你。
腾蛇挑衅地看向刘彦昌,笑得颇为桀骜。
哼,同老子斗?
你还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