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别动!"腾蛇冷着脸斥责了一声，"你想再掉下来一次，多划几条口子吗?还是想干脆把脚扭了算了?"

这是腾蛇第三次说这话了，白因无奈，只得靠在腾蛇肩上。这伤口瞧着虽然吓人，但也不过是皮肉伤，又经神力处理过，休养几日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呢?自己最初成为白因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严年得多，好几次命悬一线，不也都挺过来了?更何况腾蛇这样抱着自己.白因一时真不知该说什么，若将来真能做回从前的自己，可该怎么说这事?

阿九跟在腾蛇后面，闻言看了看腾蛇，又看了看自因，眼神中多了些深意。

腾蛇哪里知道白因的心思，吩咐小二赶紧准备一间上房，又让阿九去买最好的金创药来。把白因抱到榻上，他一眼警到一路跟着自己的青龙，眉头一皱，"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是我惹出来的事，我..."青龙看了一眼白因，他并不认识白因，不知道腾蛇为什么会和一个妖在一起，即便这个妖身上没有妖气，可那也是妖，岂能同天界神君在一起?"腾蛇，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一下。"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腾蛇一震衣袖，“有话就在这里说，说完了赶紧走，小爷不想看见你。"

“腾蛇，你...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帝君的事并不是我害的。"这是青龙一直没想明白的。为什么自帝君离开后腾蛇就不愿理会自己了?自己哪里招惹他了?当初还是自己放他去给褚璇玑报信的，他不还说着要请自己喝酒?怎么突然间事情就变了呢?腾蛇看自己的眼神冷得吓人，其中的厌恶让他恨不能是错觉。眼下自己同腾蛇久别重逢却不能好好叙旧，不过就是个妖受了点伤，多大点事呢?马受了惊就被摔成这样，也只怪这个妖本事太差!

"小爷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个。你如果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腾蛇，你是天界神君，而这家伙是个妖。你和一个妖在一起做什么?"

"青龙，我最后说一遍，滚!"

青龙铁青着脸，看了看腾蛇又瞪了白因一眼，一甩衣袖转身走出房间。

腾蛇长长地吐了口气，将布巾在温水里浸湿，拧干后轻轻替白因擦拭伤口。一时阿九拿了金创药来，他又替白因上了药，一面看了白因一眼，“是我害你受伤的，对不起。"

“神君言重了，这点小伤真的没什么。”白因摇了摇头。只能说这只兔子还是不擅长骑马，才被伤成这样。而方才看腾蛇与青龙的关系，他心中也其是惊讶。腾蛇在天界向来调皮捣蛋，招惹了不少神仙，大家要么避之不及，要么恶言相向。据他所知与腾蛇关系路好些的也就只有青龙和司命了，可如今腾蛇显然已不再视青龙为友，而这事还同自己脱不了干系。腾蛇因为自己的事不但恼怒褚璇玑，还生青龙的气?自己究竟在无意中招惹了多少因果?

青龙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是妖又如何?白宫主做的好些事都比那些神仙还强。

"多谢神君夸奖，白某只不过是不做违心之事，也不做愧对霜台宫主身份的事。”

所做不过为求一个心安，腾蛇呆了一会儿，又凝视着白因的眼睛。那双眼睛太特别，与妖族的身份实在不搭，不应该长在一个妖族的身上...腾蛇想起那位神祗，也是有一双可以看尽三界的眼睛，令三界众生不敢直视，又渴望能够被那双眼睛多注视一瞬。

"白宫主，我为你所做的既是因为你与别的妖不同，也有其它的考虑，不过我心中无愧。"

白某知道，神君想借霜台宣的力量寻找柏麟帝君，若三界动乱，也希望霜台宫能够和神君一同战斗。

”是，所以你可以拒绝。”

白因叹了口气，他可以拒绝，但他没有办法告诉腾蛇真相。难道他不想摆脱白因这个身份吗?可自己的元神根本无法真正离开这具身体，一旦强行离开，最多半炷香的时间，他就会元神消散而亡，那可不是往渡厄道走一遭这么简单了。而自己又没有别的证据能够向腾蛇说明一切，白因闭上眼，急不得，急不得，还是得先解开那些谜团才行。

"白宫主不说话，本神君就当做答应了。"

霜台宫只愿三界苍生都能安稳度日，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野心而陷入战乱，这也应是大部分生灵共同的愿望。至于柏麟帝君，"白因又叹了口气，"白某会为神君留意，但神君也不必太过执着。若是命中注定重逢，你们就是不想见也得见，不是吗?"

“帝君不是我的执着，他是我的执念。我丢不下的执念。”腾蛇笑了笑，拍了拍白因的肩膀，“你先休息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启程去霜台宫。回去我们就不骑马了，改御剑吧，白宫主应该不会被吓到掉下剑去吧?你也不用担心，到时本神君站你后面，你如果要掉下去一定会抓住你的。"

“神君总拿白某寻开心。”白因靠在软枕上，无奈地看着腾蛇一脸促狭地离去。

一时房门再次被推开，阿九探头探脑地走进来，“老白?"

白因微微睁开眼，“看好戏看够了?"

"我哪有看好戏?你受伤了我都急着去买药呢，还有工夫看戏?"

腾蛇神君不知人界礼数，这没法子，可你怎么能."白因一时话说不出口，“你也不能放任他这样做。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老白，我觉得你误会了，这事若是传出去，不管是人还是妖，甚至还会有神，都会想方设法骑马被捧下来，眼上挂几条血口子，趁机让天界的神君冲着另一位神君大发雷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的自己好像是故意受伤似的，自己又不是没有六识不知道疼。那时确实事出突然，自己又没有骑马的经验才弄成这个样子。...等等，阿九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变成自己用苦肉计挑拨离间了?

看白因瞪着自己，阿九一摊手，“神君看到你受伤的表情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真的很着急。神君担心你有什么不好?你看他居然为了你连青龙神君都骂，这还不够意思?"

够什么意思?腾蛇骂青龙是因为这个白因吗?白因很是无奈，“阿九，别学那些不好的东西，多想想正事。"曾经一个司命就够让自己头疼的了，阿九可别变成第二个"司命"才好。"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示好，他也不过是希望霜台宫能够成为为他所用的兵器罢了。"

"那也不是坏事。我不是说过么?若柏麟帝君归位到时有腾蛇神君作保，咱们还愁没有好日子?风光的时候还在后头呢，我就不信到时什么元朗、离泽宫还敢来刺杀你。”

"你为什么就笃定柏麟帝君会重回天界?"

“直觉。”说着阿九看白因仍然皱着眉，便又劝道，我之前不过是与你玩笑，你就当耳边风。但我真觉得你不必把腾蛇想得太坏，他利用我们和元朗利用禹司凤是不一样的，而且他心里未必只有"利用“两个字。他是个真性情的，也没那么多心计。"

我只是，"确实是个真性情，要不然那时怎么会为了褚璇玑三番五次地违逆我呢?白因有些心烦意乱，有些话他既不能同腾蛇讲，也不能同阿九说，只能憋在心里。

"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去门口守着，别让旁人来打扰。”

好，等用晚膳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白因想得周全，却又想得太过美好。

他与阿九说话的同时那边腾蛇正和青龙吵得火冒三丈。其实腾蛇并不意外自己在白因房外没走几步就看到青龙，“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腾蛇，你跟我回天界去。"

"为什么?第一，我并没有回天界的打算。第二，我便是要回天界，又为什么要跟着你回去?第三，我猜你来人界并不是冲着我来的，那么大家各做各的事，不好么?”

"可这次幸好我来人界遇上了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那个家伙是妖!你忘了妖都是什么样的了吗?你意然还与他混在一起，你就不想想你的身份吗?"

"天界神君?我不做就是了，反正天界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腾蛇一脸讥诮地看着青龙，“至于我要和谁在一起，青龙，你管得着吗?你凭什么管我的事?谁许你管我的事了?小爷我爱和谁在一起便和谁在一起。还有，他有名字，叫白因，什么'家伙'不'家伙的，你也不过是个'家伙!"

"腾蛇，这个白因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还知道你是谁吗?你知道那个白因接近你又存了什么心思吗?"

“青龙，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我在同你说什么。而我也没什么可让白因利用的。他费心思接近我?你想多了。"

腾蛇，当初你为了褚璇玑处处与我作对，那也就罢了，褚璇玑毕竟是战神转世。可这个白因呢?你真要为了一个妖不顾我们的情谊，不顾你的前程?"

"白因对我很重要，远比你重要，因为他能为我做的，你永远都做不到。"腾蛇觉得自己就算傻了也不会托青龙去寻找帝君，别帝君没找到反而害了帝君，那自己的罪真是赎不清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情谊可言，就算你是因为我而伤害帝君，那也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原谅你。你听清楚了，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更司凤和猪班现，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腾蛇，你要生我的气，我没法子，我也不后悔当年做的那些事。但我不能任由你和一个妖在一起，有什么事我能够帮你，你不要再去找那个白因了。

"白因是妖，那也是自妖族存在以来最好的妖。青

龙，你抓着白因的身份不放，不过是无聊地迁怒。我告诉你，你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腾蛇摆了摆手，"我说累了，你赶紧走吧。"

“腾蛇，我不会走的。”

“要么你走，要么我带白因走，随你。"

青龙暗暗紧了紧拳头，不要紧的，他安慰自己，他已知晓了白因的身份，想见腾蛇的时候便去霜台宫就是，眼下还是不要再惹恼腾蛇了。

"还有，霜台宫有霜台宫的规矩，还有不少妖住在那里，你不要去那里打扰他们。若是惹出什么争执来你担不起那些因果。"

腾蛇，你不要冲动，凡事多想想，免得后悔莫及。青龙拧眉看着腾蛇，最终只能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本来与白因说了一番话后腾蛇的心情已好了些，总觉得真有希望能够再见到帝君，可被青龙这么一折腾，他又觉得心里烦闷，偏还没谁能在这个同他打上一架，只好找了个地方坐着生闷气。坐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疾走几步就看见阿九守在白因的房门外。

神君是来找宫主的吗?宫主休息了，神君晚些时候再来吧。

“让开，否则小爷也不在意在这个时候打一架。"

在下就是被宫主赶出来的...“阿九冲腾蛇摇了摇头“没有欺骗神君。”

“你让开，我不会吵到他。”

阿九又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替腾蛇轻轻打开了房门，“神君?"

腾蛇足下一顿。

霜台宫愿意听命于神君，但请神君不要伤害宫主。"

我与白因无冤无仇，为何要伤他?"腾蛇说着就走进房中，见白因果然合眼靠坐在软塌上，便坐在不远的椅子里，也闭上眼长吁了口气。

别说白因没睡着，便是睡着了也不会察觉不到这声响。可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新的动静，白因刚微微睁开眼，就听见一声"帝君”传入耳中。

"白因，如果你是帝君就好了，那样我能告诉自己我终于找到帝君了，而且还能留在帝君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