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月篇 第二十八章：青潇逐影赤月

“够了！”屠龙不耐烦地道：“如若说这世间没有后悔药，那阡陌茶馆的存在就是这粒后悔药。能后悔一次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还想后悔几次？当时不好好去珍重眼前人眼前事，后来再怎么去补偿也回不到你心里最美好的当初和曾经。”

屠龙喝了口茶，英挺的剑眉微蹙，“那小姑娘若不是为了你，哪会落得个此番下场？”

潇愣愣看着屠龙，只觉得这位黑衣男子一双红眸生得别致的很。

红眼睛……红眼睛的男人……

“是你！”潇恍然大悟道：“是你抢了月儿的酒，是你教唆月儿去当什么魔尊！”

“哼！干本大爷什么事？你之前好歹也是个什么仙风道骨自诩清高的仙尊，可别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屠龙把头撇向一边，显然是有些心虚了。

他就是想和那个小姑娘讨口酒喝，顺便助人为乐，解了那小姑娘心中的困惑罢了。

哪想他只是随口一说，那个小姑娘就真的这么做了，还真的做到了。

璃淡淡看了屠龙一眼，没说话。

茶香袅袅，不知所思，茶雾扬扬，不知所云，茶雨纷纷，不知所为。

“冥灵的毒并不致命，道长已求得所愿。”

璃的话让潇醍醐灌顶。

是啊，他已求得所愿，只要能守在赤归月身边就足够了。

请君入瓮，还君明珠。他欠她的，他还不清了。

第二日出发时，赤归月突然要去那间小茶馆再听那个年轻的说书人说一个故事。

两个徒弟自然是要宠着自家师傅的。

师徒三人茶喝了一壶又一壶，就是不见那个两鬓斑白但年轻的说书人来。

祁夜招手叫了小二过来。

小二记得他们。

也有过不少仙姑来他们这家小店喝茶，哪一个不是清冷如仙？那些仙姑漂亮是漂亮，但漂亮的千篇一律他都快看腻了。

这位红衣似火的女子身上不染世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

尤其是这位紫衣服的男客官还弄坏了店里的杯子，还赔了钱，他记得格外清楚。

不过今天与他们同行的多了一个神色僵硬的男子。

“客官说的是凌竹先生吧？他说自己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要去看看别人的故事，昨日便走了。”

小二说完，又给他们添了些茶，转身忙活去了。

凌竹先生不在了，店里的生意都差了不少。

赤归月对两个徒弟道：“走吧，希望他能遇到好故事。”

三人出了小茶馆，祁夜瞧见街边有个老乞丐靠墙坐着，面前放着一只破碗，手里拿着一束刚采来的野花。

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水，个个娇艳欲滴，漂亮的紧。

祁夜找了个碎银，放到老乞丐的破碗里。

老乞丐抬头看着赤归月，问：“人世美吗？你过得好吗？”

老乞丐浑身破破烂烂的，一双眼睛像狼一样充满尖锐的寒光。

祁夜和潇错愕地看着两人。

认识？

赤归月道：“春意盎然，夏树苍翠，秋色宜人，冬山如睡，是吾从前不曾见过的。吾还收了两个徒弟，遇见了最好最温柔的人，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也有了爱的人。”

“那就好。”老乞丐把手里的花送给了赤归月。

师徒三人走远后，祁夜问：“师傅，你认识那个老乞丐？”

赤归月手里拿着那束野花，边走边摆弄很是开心。

潇默不作声的跟在赤归月身边，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多给月儿送花。

赤归月想了想，“许是认识吧，吾想不起来那是谁。”

阳光金灿灿的照在师徒三人身上，老乞丐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远，恍影正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璃撑着一把油纸伞立在老乞丐旁边，“这就够了？”

老乞丐化为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灰狼，幽兰的眼睛充满尖锐的寒光，寒光之下竟隐着几分和蔼。

朗月笑了笑，身体从爪子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好歹是小爷看着长大的小姑奶奶，一走这么多年，不来看看总归是放心不下。”

璃和朗月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街边，来往的行人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

璃道：“该走了。”

“好。”

朗月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它本是东荒困兽，该回去了。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阡陌茶馆内，花信正奋笔疾书，百忙之中看了一眼手机的消息，腾的一下站起来，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书包，火急火燎的冲出茶馆。

洛瑶坐在方才花信刚刚旁边的位置，笑意盈盈的看着花信风风火火跑远的身影。

红樱凑过来，“小花信怎么了？突然这么着急？”

洛瑶笑弯了眉眼，“她忘了今天有课，跑回去上课了。”

花信冲到十字路口，恰好红灯亮了，让她急的直跺脚。

完了，让纪检委知道了，她这个月的全勤分又没了。

马路对面，一名俊俏的白衣服男生看着是红灯就要过马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拉住他。

赤归月一身红色连衣裙，腰间挂着一只系有红色流苏的葫芦却并不显得突兀，墨发依旧用那根红色发带束起。

发带颜色鲜红，不似葫芦上的流苏那样陈旧颜色黯淡。

赤归月拉住潇的手认真教训道：“那个灯变绿了才能走，你目不识色，别乱走。”

潇回牵住赤归月的手，僵硬的脸上并不能露出笑容，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尽是柔情和宠溺。

“徒儿受教，多谢师傅教诲。”

“师傅！师傅！”穿一身紫色工装的祁夜拿着两个冰淇淋大步走过来，挤开潇，把一个冰淇淋递给赤归月，“师傅吃。”

见了好吃的赤归月立即松开潇，接过冰淇淋，一口下去香甜清凉。

“下次给你师弟也买一个。”

“好。”祁夜笑笑，心里哼了一声，吃了又如何，反正也尝不出味道。

哪料想，只低头吃够冰淇淋的功夫，转眼就看见潇拿着纸巾给赤归月擦脸上弄到的冰淇淋。

“！！！”

祁夜毛都炸了。

这个小师弟一会儿不看着就和他抢师傅！

“师傅，我没纸巾，也没帕子。”祁夜点了点脸上故意弄上的冰淇淋。

赤归月随手从潇那里抽了张纸巾，踮起脚尖给祁夜擦脸。

祁夜也配合的弯下腰。

在赤归月看不到的地方，祁夜得意地看向潇。

看到没，师傅是最宠我的。

祁夜道：“师傅，那边有个阡陌茶馆，风评不错，咱们也去瞧瞧吧。”

“好。”

赤归月把用过的纸巾和吃完的甜筒纸给了潇，潇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后又很快回到赤归月身边。

绿灯亮了，赤归月回首牵住潇，领着他过马路。

“哼。”祁夜小声哼了声，心里大度的很。

看在你不识色的份上，就不和你争啦！

过马路时，潇忽然道：“师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师傅多在阡陌茶馆坐坐。”

潇鲜少说想要去哪里，赤归月问：“你去过那里？”

潇牵紧了赤归月的手，“没，不知为何，就是想与师傅在那里多待一会儿。”

因为在那里，才能看到你鲜红的颜色。

赤归月当然不会拒绝小徒弟这小小的请求，“好。”

花信急急忙忙，与潇擦肩而过。

“咦？”

花信眨了眨眼，为什么感觉那个白衣服休闲装的男生那么旧呢？就像是什么物件放太久了的那种陈旧感。

花信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完了，赶不上了……

世事扰攘，人间萍客疾步奔走，所有的心甘情愿，不过是心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