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惨叫，祁夜抬头去看，原本欺负他和妹妹的大狗妖四脚朝天，狼狈地摔在远处，巨大的身体迅速缩小，变成了比寻常家犬稍大一点的体型。
狗妖翻身起来，双脚站立，晃着脑袋来回看，嚷嚷道：“谁！那个不长眼睛的敢偷袭朗月狼君的第四十八代嫡孙！”
“是你偷袭吾。”
“你……”
狗妖正想开口骂人，可看清了来人的修为，“扑通”一声跪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仙姑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祁夜目瞪口呆，心想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大狗妖怎么成了这样？
狗妖注意到了赤归月怀里的祁夜，给了他一个眼神：妖在江湖飘，该怂就得怂，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个小屁孩子懂什么。
赤归月问道：“认识它吗？”
祁夜点头，“认识，它总欺负我们。”
赤归月漆黑的眸子中多了一分杀意，“要吾杀了它吗？”
狗妖脖子一缩。
祁夜摇摇头，“不用了，它只是喜欢吓唬我和祁愿，没做过坏事。”
“那吾姑且放过你。”
狗妖大喜，磕头道：“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叫姑奶奶。”
“多谢姑奶奶！多谢姑奶奶！”
赤归月放下祁夜，进了破庙，狗妖立即凑过去，碰碰祁夜的肩膀，笑嘻嘻地问：“你从哪儿找来的便宜娘亲？”
祁夜推开狗妖，道：“这不是我娘亲。”
狗妖毫不介意被祁夜推开，又凑过去，问：“那你从哪儿找来的姑奶奶？”
祁夜推开它，“这是我师傅。”
“啥！”狗妖闻言，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修魔了？！”
“嗯。”
狗妖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修魔！你怎么能修魔呢？就算你妹妹死了，你也不能修魔呀！你知道修魔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稍有不慎你就会万劫不复，你怎么能修魔？我看这姑奶奶骨龄不大，也就六十左右，可她修为这么高，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师傅厉害。”
“是血祭呀！她为什么要收你这个小乞丐为徒？你怎么确定她不是要拿你做血祭？”
“吾从不用血祭。”赤归月从庙内走出来，蹲到祁夜面前，拉起祁夜的手拿出帕子给他轻轻擦拭。
狗妖后退几步，“姑……姑奶奶……”
赤归月进去后发现自己的一缕头发染了血污，才注意到祁夜手上的伤：十指血肉模糊，血污和泥污夹杂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赤归月给他轻轻擦干净，上了药，又给他轻轻包扎好，道：“吾从东荒来。”
听到“东荒”二字，狗妖又凑了过去，“东荒？是那个东荒？”
“嗯。”赤归月起身，对狗妖道：“吾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徒儿御寒，小黑，把你的皮毛脱下来借给吾徒儿。”
“扑哧！”祁夜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小黑……”狗妖被强迫从震惊中缓过来，“姑……姑奶奶呀，小的这身毛脱不下来，呃……姑奶奶，您能不能别给妖乱起名字，小的叫玖殷……”
赤归月似乎有些嫌弃它，“真没用。”说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紫衣围在祁夜身上，“徒儿先将就一下。”
玖殷欲哭无泪，你见过哪只妖能把自己的皮毛脱下来再穿上的？
赤归月进了庙里，玖殷立即凑过去，“卧槽，你师傅可不简单啊！东荒啊！那东荒是什么地方？”
祁夜嫌弃地看着大呼小叫的狗妖，问：“什么地方？”
玖殷立即神气起来，两只前爪背在身后，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模样，“东荒是修仙者浑然天成的造化之地，可去东荒寻求造化的修仙者没一个回来的。这东荒得有多可怕？姑奶奶说她是从东荒来的，你说，你师傅能是一般的魔修？”
师傅果然很厉害……
“再看你身上这件衣服，品级比姑奶奶自己身上那件还要高不少，起码是件半品仙器，现在不冷了吧？还有姑奶奶给你用的药，你这手啊，明天就能好。就这两件东西，有哪个人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
祁夜抓紧身上的衣服，这是师傅给他的，是比师傅自己穿的那件品级还高的半品仙器……
玖殷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都没回应，转头一看，见祁夜呆在那里，伸出爪子在他眼前挥了挥，“小子，你发什么呆呢？”
“要是祁愿还在就好了。”
玖殷看向树下翻新稍稍突出一块的地方，道：“你那个被冻死的妹妹啊……”
“轰！”
狗妖还没说完，庙内“轰”地一声巨响传出，霎时间尘土飞扬，祁夜忙地跑进去。
“师傅！”
“姑奶……奶呀！”玖殷担心的语气硬生生变成惊叫。
玖殷跟着祁夜进去，看清赤归月身边落着的大石块，差点两眼一黑厥过去，“您咋把供奉的石像给弄烂了！”
赤归月平静道：“碍事。”
“这可是对神明的不敬啊！”
“吾从不相信神明。小黑，把这些搬出去扔了吧。”
玖殷，“……”
赤归月简单修缮了一下四处漏风的破庙，他们便在这里定居。
赤归月的到来让祁夜觉得原本烂透的生活在逐渐变好，往年极其难熬的冬天，今年过得出奇的快。
人情冷暖，生离死别，在祁夜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挥之不去的痕迹，但赤归月的出现，让他原谅了之前生活对他的所有刁难。
赤归月入世不久，便喜欢上了饮酒，尤其是湘水镇的棠梨酿，酒香醇厚清冽，像她一样。
湘水镇的春天极美，平静，安逸，山顶那棵巨大的柳树开出了淡绿色的花，柳絮白如棉，飘飘扬扬，一星一点都藏匿着阳光金黄色的温柔。
即使过了五十七年，湘水镇的春天依旧如初，柳絮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赤归月红衣灼灼，墨发如瀑，素手提着一坛棠梨酿徒步上山，只是这次没有黑影扑上来。
取而代之的是山顶上，庙前，树下，七个孩子对她的警惕。
大虎看见有陌生人来，立即抓起祁夜给他做的小木剑对着赤归月，将其他孩子护在身后，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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